未入营时,远远便见外头立了匹马,马旁站了一人,面色焦急,似等候已久。待走近后,见那人面熟,是将军府上的侍从,卫驰勒马,示意段奚领人先回去。
来人听见马蹄声,就已循声看去,待见到大将军本人,忙迎上前去,道:“将军安好,小的奉福伯之命,前来给将军传话。”
福伯不会轻易派人来此传话,能如此行事的,必是要事。
“说。”卫驰坐于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来人。
“府上沈姑娘染了风寒,情况不……不大好。”
脑中一闪而过的,还是那日她在玉康堂内着一身单薄男装,长发束起的样子。不过一日,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不好了?
“如何不好?”卫驰问。
“傍晚时分,沈姑娘的婢女禀报福伯,说是沈姑娘发了高热,要请大夫。福伯命小的外出请了大夫回府,原以为是寻常风寒,没想大夫诊脉后却说,沈姑娘风寒入体的同时,又逢任脉虚弱,加之肝郁气滞气血两亏,恐不大好。”
卫驰不懂医术,听完后满脑子只有“情况不大好”几字,忙调转马头,挥鞭扬长而去。
耳边是簌簌风声,两日不到的功夫,她是如何将自己弄成那样的?
心中腾升起一个念头,她这回的病,是真还是假?
念头刚起,便又想起她上回病时的模样,想起她面容憔悴,迷迷糊糊抱着自己的模样,心口便抑制不住地一点一点揪了起来,手里马鞭高高扬起落下,他倒宁可她是装病,而非真病,否则就沈鸢孱弱的身子,不知要遭多少罪。
一路纵马疾驰,心中竟生出些悔意,方才在尚书府外时,他就该打道回府的。一刻钟的路程,愣是生生缩短了一半,待到将军府大门外时,卫驰勒绳下马入府,一气呵成,随即大步朝毓舒院而去。
推门而入,房中只有银杏一人,见到将军前来,忙让至一旁,俯首待命。
“人如何了?”卫驰问。
银杏呜咽着将今日之事悉数道出,自责和担忧皆有,说话的时候断断续续,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不过卫驰却是全听懂了。沈鸢白日里故意将她支开,独自一人待在房中,直至傍晚银杏回来,方才发现她的病情,虽已及时请医来看,但终究还是晚了些,故加重了病情。
犹记上回,沈鸢病时,亦是眼前婢女前去书房禀报,这婢女扯谎时是什么样子,他一清二楚,绝非眼前这般语无伦次的样子。
“用药了吗?”卫驰又问。
“没有,”银杏摇头,眼泪也跟着下来,“姑娘一直病着,昏昏沉沉的就没醒过,奴婢根本喂不进药……”
脸色沉了,卫驰只觉此人聒噪:“去将煎好的药拿来。”
“我来。”
银杏愣一下,擦了擦脸上的泪,点头连连道好,忙退出到门外。
房中安静下来,一角的矮几上,烛火黯淡,卫驰将目光投向床榻,榻边的纱帘静静垂下,帘后依稀可见少女的朦胧身影,身上盖着锦被,脑袋歪斜躺着,手中似攥着什么东西,黑乎乎的一团,看不真切。
卫驰走过去,抬手将纱帘撩起。
入目的先是一张嘴唇发白,面颊泛红的脸,紧接着看见的便是她脸下压着的物件,原来不知手上攥着,她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