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云秀:“你知道他的身份么?”
云秀说知道了,“姑娘昏睡时,程小娘子主动把这事告知于我。程小娘子是个热心的,待姑娘也很好。只是她做的那些,姑娘并不需要。”
“需不需要不重要,在这里,只能说需要。”
“那姑娘对于这事的看法是……”
凝珑恍了神,“只怨自己太傻。他那伪装漏洞百出,偏偏我还不愿相信,甚至还主动忽略。”
当初她问冠怀生,为甚程延作出来的一幅画像会在他这私生子手里。冠怀生说,当时他给程延搜集情报,程延会给他奖励。他没要那些金玉,只索要这幅画像。当时程延还不乐意,实在没辙才让出画像。
她也问过,她去宁园的时候,他身在何处,都做了什么。
冠怀生回,他有时出去学习冶炼,有时待在府里干杂活儿。怕她不信,他又找出人证物证。
她真蠢,偏信他的一面之词,只见他信誓旦旦便不再去追究。
其实从知道他是在装聋作哑开始,她就对他起了疑。但后来她实在没有精力把心思栓在他身上,她要成为程家新娘,要学着怎样做当家主母。
她对富贵与自由的追求,远远大于对冠怀生的在意。
而他趁这盲区胡作非为,丝毫不担心她会勘破真相。
但她的确比想象中更在意冠怀生。
凝珑眸色一暗:“把搁在立柜下面的那个木箱拿来。”
木箱并不沉,云秀轻松搬到榻前。
凝珑熟稔地拨开机关,打开箱盖。
她与云秀都知道这里面装着什么。
木箱里装着凝珑的口是心非,装着她与冠怀生肆意荒唐、酣畅淋漓的过去。
“姑娘想做什么?”
凝珑没回,弯腰拿起最显眼的那对小泥人。
在她看来,那一晚很美好。先后与两个男人逛街游玩,先与冠怀生逛市集,再与程延放河灯。那两股暧昧让她的虚荣心得到莫大的满足——看吧,无论是高贵还是低贱,只要是男人,都会不可自拔地爱上她。
如今倒觉可笑。
她在心里质问:程延,一直扮演不同角色,你累吗?
那些美好一瞬间显得无比可笑。她,连同这对尚未送出的泥人,都显得无比可笑。
凝珑挑出女泥人,狠狠往地上一摔!
“啪啦——”
那泥人立即四分五裂,碎瓦到处飞溅。
“姑娘,你这又是何苦!”
云秀赶紧扯着她后退几步,生怕她被碎瓦片划伤。
云秀臊眉耷眼劝道:“这泥人是你用真金白银买下来的,你花费不少钱,如今一下摔了,那这钱岂不是浪费了!”
凝珑被她越劝越郁闷,干脆一把甩开她,自己又挑了个大块碎瓦,再“砰”地往地上一摔,摔得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