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上明媚的日光慷慨地倾泻而下,落在他的发间和肩上。
赵朗之的神情一下就冷了下去。
前世,便是他,为了一己之私娶了自己的心上人。虽前世自己碌碌无为,但若不是北齐王看上了疏长喻手里的滔天权势,也不会着急地拆散他俩。当时距离恩科不过一个月。若晚上一个月,自己高中,也不至于……
不至于假死遁逃以后,隐姓埋名,充入相府做一个碌碌无为的侍卫。
之后,这人终于被自己的权势反噬了,可谓死得其所,大快人心。原本自己和丹瑶与孩子就可从此相守了,却不料,那个昏庸无能的皇帝,竟然将怒火迁移到了自己一家人身上,导致自己孩儿横死,而自己也与丹瑶天各一方。
自己在东北边境苟延残喘,就是为了有生之年能熬死这狗皇帝,好与丹瑶破镜重圆。
却不料,自己忍辱负重十年,竟是被押回京城,做了那狗皇帝逆天改命法阵的阵眼。而丹瑶,其实早在十年前被流放的途中,已经惨死了。
他前世,是在身心的双重折磨中死去的。
那法阵中,唯独阵眼是要熬到阵成的最后一刻才能死的。他在死人布成的血阵中,被烈火灼烧着,头顶飘摇着层层叠叠的经幡,耳畔是勾魂索命的咒声。
他一辈子都忘不掉那一刻。
他仍记得,自己被投入法阵之前,那狗皇帝见的自己最后一面。
十年,那皇帝不过三十来岁,但整个人阴鸷而死气,眉宇之间皆是黑沉的威严和煞气。他头发白了一半,笼在十二毓的冠冕中。
他面沉如水,见到自己时,冷冽地勾起浅色的薄唇,面上满是轻蔑和嘲讽。
他笑道:“你背叛了他,这切肤之痛,朕晚了十年才回报给你。赵朗之,皆是你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什么叫咎由自取!
丹瑶根本不爱他!原是他横插一脚,为什么是我们咎由自取!!
他恨,但他无力反抗命运。他便带着这样重重怨恨,被投入了法阵,在尸山血海和烈火中煎熬了三日,终于合上了眼。
却没想到,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不仅用这阵法将疏长喻和景牧送了回来,还让满怀不甘和悔恨的他,也提前送了回来。
他比那二人早回来了五年。
五年能做许多事情。他每每要来京城,都会受阻,似是天道都在阻拦他。但他便在北齐王的封地里,动用手段拉拢来了北齐王的心腹们,好好换了一番血,将北齐封地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他又寻着京城的动静,确定了疏长喻重生的时间点,给自己弄了个清白的身份。
这下,自己在暗,他们在明。
他知道,上天给他这次机会,就是让他报仇雪恨的。
不过,他精心布置多年,如今看到疏长喻,仍旧有些承受不住。
这个人……这个人就是他一切痛苦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