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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木都头(第1页)

东京汴梁,大宋国都,周阔七十里,人口百五十万,天下财富聚集之地。每天这里都有无数的故事发生,比如某勾栏新出阁一个姑娘,千娇百媚,诗词精熟。每天都有无数的消息,比如某地地龙翻身,比如某个老不羞扒灰儿媳妇,但今天这个消息是最劲爆的,劲爆的让整个东京城都心惊胆战。

新郑门排队进城的人都紧贴到一边,三匹马飞驰而过,马背上的骑士背着一根染了红漆的竹筒,竹筒上插着稚鸟的飞羽,只有最紧急的军情才会是这种规格,八百里加急的军情,被撞死是活该。

战马跑进西瓦子市场,熙熙攘攘的街上鸡飞狗跳,没人敢抱怨,都在慌不迭的让路,有胆子大的人抓起果子丢了过去,喊道:“兄弟接着,哪里的?”军情不敢随便打听,打听下哪里人没问题吧。骑士接住果子咬了一口,嘶哑的嗓子里留下两个字,“庆州”。

战马过去,人流重新合拢,聚在一起道:“庆州?西北?西夏贼人?”。

有人道:“自新郑门来,自然是西北军情,北边的军情一般走酸枣门,唉!怕是西夏贼人又犯边了”。

“杀不尽的西夏贼,刚消停了两年又要闹腾”,有人在咒骂,这事不能细说,说起来丧气,堂堂大宋跟西夏前后打了三场,楞是三战三败,所以通常大伙都不愿提。

有人问道:“可这不大对啊,这个季节不是打仗的时候啊,秋冬的时候才对啊,最多是春天,这眼瞅着六月了”。胡人犯边通常在秋高马肥时,原因很多,首先那时候战马肥壮,还因为气候少雨适合征战,还有气温低,因为胡人不耐热,还有冬天江河冰冻,总之原因很多,所以自古有秋防的说法,指的就是秋天后要防备北方蛮夷过来捣乱。

旁边有人补充道:“不只是时候不对,地方也不对,庆州离边关上千里呢,有哪门子军情”。

“不会是听差了吧,难道是秦州?也不对啊”,大街上议论纷纷,都在到处打听,一时间人心惶惶。

战马一口气冲到宣德门,守门军士不敢阻拦,老远就闪开放背信筒的骑士进去,要知道宣德门里就属于皇宫了,另外两人则留在门外,信使一直跑到政事堂门口才停下,立刻有书吏过来高举双手,信使解下竹筒递过去,书吏检查火漆完整,向旁边人点头示意,然后抱着信筒向里面跑去,旁边有两个人过来扶信使下马,又小心的扶到屋子里喝水吃东西,信使是不能离开的,要等在这里,直到上面的大人发话才能离开。

小吏抱着信筒一直往里跑,跑过二门之后把信筒举起来继续跑,这是有规矩的,八百里加急的军情无需通报,更不能阻拦,必须第一时间送到宰相或者皇帝面前,如果你拿着军情还让人通报,那你这官就做到头了。

大宋政事堂院落并不大,小吏跑到相公的房间毫不犹豫的闯了进去,进屋后不需废话,双手举着信筒放到公案上。

老大人毕竟是经过大风浪的,拿起信筒检看火漆完整,看着书吏说道:“下去歇着吧”,却并不打开。

气喘吁吁的书吏退下了,临走时把房门关上。老大人一直看着房门关闭,立刻颤抖着把火漆磕掉拔开信筒,草草扫了一眼就立刻把奏书折起来放到袖子里,“来人,备车,去垂拱殿,告知几位相公”。

怎么样?严谨吧!可是几位相公在垂拱殿等待皇帝陛下的时候,东京城里却炸了锅,西夏野利火树偷袭了庆州,知州通判被杀,百姓死伤无数。

就是这么扯淡,老百姓知道的比官家还早,汴梁城里根本就没有秘密,只要你想打听,官家昨天晚上宵夜吃了几个丸子都能打听到。

垂拱殿里一片死寂,陛下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就站起来了,庆州,你要说靠边境某个城池还能理解,这特么离边境近千里呢,也算是西北重镇了,竟然被攻破了。

“怎么丢的?”陛下问道。老大人道:“奏报里说西夏野利火树在城里安排细作,里应外合抢了城门,然后骑兵一拥而上”。

皇帝道:“野利火树?似乎听说过”。有人回禀道:“野利火树是西夏重臣野利旺荣的大儿子,也是野利氏的少族长,据说兵马娴熟深有谋略,是西夏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西夏名将”。

皇帝点点头道:“确实有胆有识,贼人英杰何其多啊!”,顿了顿又问道:“诸位爱卿以为当下如何应对?”

众大臣却沉默了,如何应对?没法应对!庆州被偷袭了,牧民官被杀,你要如何应对?援兵?哪来的援兵?汴梁城的禁军糜烂不堪,根本不顶用,北边杨大帅带的边军能打却不敢动,毕竟西夏贼人是小毛贼,北边的契丹人才是大土匪啊。剩下的能用的军队就是西北边军,本来就在那里呢。

朝中没有能用的大将,没有多余的钱粮,没有能用的军队,应对个毛线。

皇帝陛下当然也知道没招,他就是问问而已,万一哪个爱卿有招呢,结果奇迹没出现。

大臣们低头不语,毕竟太特么丢人了,被个小小的西夏再三羞辱,最难受的是还没法甩锅,范仲淹范相公去西北不到一年,前边的退了你赖不着,后边的刚去你也没法赖。

皇帝巡视一圈刚要说点和稀泥的话,却发现张老大人歪在椅子上了。

现在顾不上和稀泥了,喊人,传御医,先救人吧。一番折腾下来张老相公醒了,只流泪不说话,只能先打发人把老相公送回府去。

剩下陛下和几个相公大眼瞪小眼,一位相公倒是说了张老相公的病因,张家三公子领着人去西北了,前几天来信说快到庆州了,算算日子现在即使不在庆州也离着不远。

这么一说大伙都想起来了,倒不是这个张庆多让人印象深刻,也不是因为那支凑起来的杂牌多重要,能让诸位大人记住纯粹是因为两句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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