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松口中的“漂亮哥哥”今天身上不再是仪式上那种冠冕华服,只穿了简单的白色长袍,他睡在那里,淡金长发散在枕上,容颜安静。二十三四岁的青年外表,纤长手指轻轻叠握,看起来异常优雅无害。
克拉罗斯说,在外面,大家称呼你们的主神为“永昼的神明”“永昼里的那位”,或者直接心照不宣地指称“那位”。不过除了“永昼”之外,祂还常和另一个词一起出现,那个词是“永恒”。
漫无边际的永夜中,但凡是领悟了关窍,拥有了自己世界的人,都可以自称为神,当领域扩展到一定规模,有了可供自己驱使的子民后,也都会被他人尊称为神明。所谓的“神”们全都心知肚明——彼此无一不是从凡人摸爬滚打而成。
可祂不一样。
克拉罗斯说,当他还是个初识永夜的无知少年时,就听闻那片辉煌的永昼中有一位不灭的神明。
而那些生命比他悠久得多的,诞生在遥远纪元的神们也说,“那位”从自己有记忆起就存在了。
所有人都有成为神之前的往事,但祂没有。所有广阔的领土都由一片片碎片慢慢拼成,可或大或小,所有人记忆里都有一轮太阳。
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知晓祂来处的人全都死去了,还是因为祂真是这漫漫长夜中唯一名副其实的神明?
所谓的——全知、全能、永生、永在的神明。
郁飞尘垂眼看着在自己床上安然入睡的人。
现在的模样,谁会相信你就是那位不可战胜的主神?他想。
可是真正永生不灭的神明又该是什么模样?
他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归于空白。
但人的情绪确实善变多端。面对着祂,他心绪已经尘埃落定。构造世界的法则深奥复杂,但就像千万块拼图里有一块摆在了正确的位置,他和神明间的距离遥远但可知了。
这时,克拉罗斯曾说过的一句话鬼魅般响在了他的耳畔。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所有远走他乡的人最终都会回头,所有不在永昼中的人都拼命想要加入其中。世人最深重的罪行是妄想成为神明。”
他不断想着这句话,直到床上躺着的那位真正的神明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眼瞳里确实有一点淡水绿的底色,像曦光照在了平静的湖水上。
郁飞尘打了个没有感情的招呼:“中午好。”
“……中午好。”
神从郁飞尘的床上起身,望了望窗外,又看回他:“贸然造访,你还好吗?”
郁飞尘看了看摆设微有改动的四周,心想您坦然入住他人房间,确实有些贸然。不过这也是白松有意促成,这件事他和他的漂亮哥哥都有份。
“还好。”
郁飞尘没说自己去了哪里,道:“您怎么来了?”
主神似乎在思考措辞。
“那天你忽然离开,我想或许有什么误会。”
他说,“而且,我答应过复活日之后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