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唐炳德的心思,宁可减产也要提前收回去一些麦子,收到仓里就踏实,万一麦子大片成熟哗哗下大雨的话损失太大在这种心态下他也比实际麦熟提前了一天收麦子。
但是向阳大队的社员看出大队长的松懈,也都觉得肯定
会下雨,既然不下雨有啥怕的?
那就慢慢收呗,免得把自己累坏了。
这是集体的麦子又不是自己家的。
这些麦子收回去也是交公粮,又不是分给自己家吃。
所以,自己为什么要拼命?
他们两个男人不顶唐家村一个壮劳力割得多,俗称磨洋工。
这日,夕阳在西山撒下大片红霞,然后慢慢地越来越大、越来越红,红彤彤像个鸭蛋黄似的挂在西天上。鸭蛋黄颤了颤,几次挣扎最终沉入无边的浓黑中。
飞毛腿瞅瞅,对过来视察麦收情况的刘支书道:“二叔,你看这红彤彤的火烧云,明天又是个大热天。”哪里来的雨哟。
刘支书叹了口气,虽然季宏岳说是来随便看看的,可他还是担心儿子那边有啥事儿,所以这些天绝对不能和唐炳德闹矛盾。他只是背地里给季宏岳说说情况,给唐炳德上上眼药,可不想真的指望季宏岳打压唐炳德。
自己村的事儿自己村解决,不需要引外援,免得引发意外状况。
天色暗下来。
刘支书扭头四顾,“今儿天黑得恁早?”
天黑得有点快
夏天了,一般六点多太阳落日,咋也得七点半以后八点才会彻底黑天。
现在日头刚落下去一会儿,咋黑天了?
不是自然黑天,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股浓云跟打翻了墨汁般汹涌而来,短短的时间就铺满了半边天。东边天空一片黑浓,西边则是火烧云的红。
黑浓迅猛向西杀去,一点点吞没血红的火烧云。
天黑了。
刘支书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不是吓得而是一股凉风从东南边吹过来。
很快狂风大作,卷着无数麦草枯叶在低空盘旋。
唐炳德又拿起他那个不用电池的铁皮大喇叭,哑着嗓子大声吆喝,“各队注意啦,停下手头割麦子的活儿,全都打捆装车,车不够的就用扁担往场里挑,赶紧的!”唐炳德腰背和腿这些天疼得厉害,刚才一
阵风吹来,他也打了个寒战,骨头里的疼就抵达了顶峰。
他知道大雨要来了!
所有社员都忙碌起来,全大队的木板车全都套上,牛马骡子驴齐齐上阵。
男人们停止割麦子,用扁担挑着麦子往场里送,孩子也用麻绳捆着麦子往场里送。
独轮车也都滚动起来,推着麦子飞快地往场里送。
场里负责压麦子的老人也停了活儿,迅速地把麦子堆成堆。
麦粒装进麻袋、大筐箩、大箢子里,没碾压的麦捆麦穗朝里层层垛成麦垛,然后拿麦草捆编的麦草苫子一圈圈地滚上去,最后苫成一座麦山。麦草密密麻麻的,即便大雨倾盆也会顺着麦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