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进笑道,“也不是不付银子,是先打一张白条,让农户们拿着这张白条,折抵本年度的夏秋两税。顺天府衙将这些白条都收集起来后,经过我们工作组的核实,再按照统计好的数字,由工作组向顺天府衙户房支付银两即可,此乃债务置换之策。”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傅通判捻须微笑道,“先不管怎么说,把这些农户们遣散回家才是正事。白条可以抵扣夏秋两税,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把土豆销售出去了,自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
“可是万一到时候,顺天府衙户房向工作组要求兑现白条,咱们又该怎么办?顺天府衙户房可不像这些农户们好欺负,咱们要是拿不出银子,他们可就要告到府尹大人面前去了。”傅通判追问道。
周进苦着脸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还是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吧。”
傅通判一想也是,传言说玉田县发生骚乱,自玉田县令以下,包括玉田县丞,玉田县典史,玉田县主簿,全部戴罪入狱,朝廷已委派顺天府治中赵光南,临时兼任玉田县令一职,在京营哨官石钢的护卫下,赶赴当地救火,现在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若是聚集在紫檀堡一带的土豆种植户们也掀起骚乱,参与打砸抢烧活动,周进作为大兴县令,大概率讨不到好,但他傅试自己,作为工作组组长,也必然难辞其咎,甚至罪责还在周进之上。
毕竟周进本来在大兴县干得好好的,此处的土豆滞销问题也解决得很彻底,农户们都很满意,周进是迫于顺天府衙的压力之下,被强行摁在了工作组副组长的位置上,即便工作没做好,也情有可原。
可他傅试摊上这种事,怕是在上官面前,就不太好说话了啊,工作组组长的位置都是他傅试主动请缨戴在头上的,一旦土豆滞销问题得不到缓解,经济问题激发民变,恐怕他傅试会第一个被朝廷丢出来祭旗。
这也是傅试甘心让权,连那三万两银子的本金,他也没有插手的重要原因。他还是想着尽可能把这件事情办好,至于捞好处分银子,等大功告成了以后再说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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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进提出来的白条收购之策,听起来很不错,但傅试却不敢自专,他带着周进这厮,当即赶往顺天府衙,向府尹王允大人请示。
眼看着土豆种植户们的情绪就要失控,王允也没有太多选择。
他若是不同意工作组打白条,抵扣夏秋两税,农户们便有可能发生骚乱。前面玉田县那一次骚乱,尚可以把这口大黑锅扣到玉田县官员们头上,可若是顺天府境内再发生一起骚乱,他王允也难以自辩了啊。
“行,我便自作主张一次,同意你们俩的这次请求,先把这些农户们遣散回家才是正事。但后续土豆销售问题,你们也要抓紧,可不能让土豆烂在那里,到时候若是不能向顺天府衙户房兑现银两,我必然拿你们二人是问。”王允大人声色俱厉地说道。
白条抵扣夏秋两税的具体细节,自有王允大人在顺天府衙推动落实,傅试和周进二人,则开始在大兴县开展土豆收购工作。
听说不能兑付现银,只能打白条,农户们不免有些犹豫,担心到时候拿不到银子,竹篮打水一场空,但好在工作组至少给了他们一个解决方案,众人的情绪很快稳定下来。
第二天,顺天府衙门又广泛贴出告示,承认土豆白条可以折抵夏秋两税,甚至还可以相互转让时,农户们便因此放了心。
很快,作为临时粮仓的大兴县学,便被土豆给堆满了。看着一座座小山一般的土豆堆放在那里,傅试感觉内心沉甸甸的。
这要是卖不出去,收不回银子,他这个工作组组长,怕是要被顺天府衙抽筋扒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