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生意味深长叹一声:“从前我拍戏的时候啊,就最讨厌投资人指手画脚。”
“那我就当您最讨厌的人吧。”周维扬没往心里去,漫不经心地笑了声,“我也谈不上多乐意,就是一看到这帮艺术家摆谱儿就烦,想治一治。”
周延生问他:“真打算改剧本?”
周维扬闭着眼听电话,懒洋洋说:“改啊,大刀阔斧地改。回去就谈明年贺岁档的排片,保底儿给我挣个30回来。”
“你可别意气用事,得罪人啊。”
“得罪人?”周维扬狡黠又笃定地一笑,“我让他尝尝人民币的新鲜,看到时候还剩几根反骨跟我横眉冷对。”
老爷子估计在喝茶呢,那头传来叮叮当当的瓷杯碰撞声,闻言笑了:“现在瞧瞧,当年不让你去学导演也挺对的,不然岂不是浪费了你这野心魄力。”
周维扬也想承认自己没什么艺术天分,不是那块料,然而正要出声,周延生忽又冷不丁问了句:“对了,你见过昭昭了?”
“……”周维扬喉咙一紧,突然哑巴了。
过会儿,才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他爷爷还不依不饶扯这个:“你俩得多少年没见了?她还记得你?”
他捏了下眉心,语气又沉了些:“还有工作呢,您就别没话找话了,挂了啊。”
“诶。”周延生喊住他,“这么晚了还工作,独挑大梁没那么容易吧?自己注意休息。”
周维扬笑了起来,“从前怎么没见你这么贴心,我知道。”
电话挂断,车在这座假皇城的长街停下。
江辙一脸茫然地回头看他,“这儿拍宫廷戏呢,你要送什么啊周总。”
他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要大晚上跑片场来,咱也没有项目在这儿啊?不过倒是有个剧组快杀青了,紧锣密鼓地在这补收尾的戏。
棠昭在这戏里演了个女三号。
周维扬侧眸看向窗外,长街摆满拍摄设备,狭窄的古街人满为患,熙熙攘攘。
他一眼看到了穿着清宫服的棠昭,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风里。
直到一辆四轮小车架了个炮筒状的工具被推过来,扰乱了他的视线。
开车的司机挺好奇:“这什么东西。”
江辙告诉他:“造雪机,一会儿拍雪景戏吧大概。”
他头一偏,也看了旁边安安静静坐着等戏的女人。
江辙说:“我觉得棠昭真挺漂亮的啊,小美人冰清玉洁的气质在她这里到顶了。也不是特别抓眼的那种明艳,但就挺特别的,演艺圈独一份。”
他感慨着:“长得这么脆弱,没想到也是个拼命的人,怎么就不温不火的。”
造雪机里喷涌而出的雪花刹那间布满夜空。
那边导演在喊着action。
周维扬将车窗降下,几粒雪片落在他的肩上。
过很久,他出了声,忽然问:“你见过故宫的雪吗?”
江辙看他,摇着头,说,“我好像还真没雪天去过故宫,比这儿的更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