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想起,他们俩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她一直都还记着,可他却把她给忘了。
她自认比不上她的堂兄在武器与机关术方面的技绝造诣,但她在邺国自己的水平却绝对不差,可为什么宇文晟就是看不上她呢?
她不会放弃的,无论如何,都不会!
——
在县城时左逛右晃近一天,终于等到招募的中年人回来了,他告诉郑曲尺,她二哥桑瑄青被暂时留下来了。
“什么叫暂时?”郑曲尺不懂。
“你别急哈,这事我慢慢跟你说。”
中年人说,他叫张珥,是县衙的一名小吏,也是这一次负责替县里招人的,他让她过十天后再过来这个位置一趟,到时候工官会过来给所有工匠详细讲解工事内容。
“你二哥毕竟是个木匠,现在来干石匠的活本来就是穆工官给他的一次机会,倘若他真能干得下这活,自然就可以留下,但如果你讲的都是假话,那这事可不成啊,他最终还是得走。”
“行,那工钱呢,什么时候能给?”
“工钱会在你开工之时先给一贯,工事中期再付四贯,最后整个工期结束再付尾款五贯。”
张珥心道,一般石匠或许只能领得了这一贯的钱了,工期中途死伤何其多,也不知道多少人能够领得到,至于尾款那更是一个连他们都估算不出的绵绵无期,有生之年能够领取得到的,那都得是老天赏命的运气之子。
郑曲尺一听没毛病:“那好。”
欢欢喜喜谢过张珥的帮忙之后,郑曲尺因为即将有大钱入帐,因此在这一次婚礼的采买上,她又稍微大方了那么一点。
除了买必要的红烛与粮食之外,还多添置了一床新被褥,一壶酒,切了半斤猪头肉,买了一只还热气腾腾的烧鸡,一小包贵得让她咬牙的饴糖。
等她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了,她刚推开门,就见到桑大哥正严厉怒气地叱责着柳风眠。
“你到底今天去哪里了?你不知道自己眼睛看不到吗?如果你乱跑伤了或摔了,我该如何跟尺子交待?”
柳风眠站在梨树下,头顶延伸的枯枝宛如老人的血管,在鸦红的天空下伸展,他此刻在疏风寒树下的面色苍白,站在那里,没有反驳什么。
郑曲尺眉头微蹙,赶紧上前:“哥,怎么了?”
“你回来了?”桑大哥神色当即一变,赶忙上前,替她卸下身后沉重的背篓,一面数落着柳风眠:“你不知道他今天一声不吭就跑了出去,我为了找他,挨家挨户问了个遍,他倒好,晚些时候又若无其事的回来了,问他去哪里了,他却什么都不肯说。”
“……”
不会是宇文晟,又有什么“任务”找他了吧?
郑曲尺拉开桑大哥,没让他承重力:“哥,你别急,柳风眠虽然眼睛不太好,可是他并不是一个无法自理的人,你也不能真把他当一个孩子管着、看着、栓着啊。”
桑大哥听得一怔:“可是……”
郑曲尺又想起之前她听到他对柳风眠讲的那些话,不由得严肃起脸色来:“还有,哥,柳风眠虽是我的夫婿、你的妹夫,但他并不是我的附属,他也有他的想法,他的事情要去做,他是独立而自由的,你不能因为他身上的一样缺憾,就否定了他是如何努力靠自己一个人平安健康活到了现在。”
她见桑大哥因为她的话而怔愣不已的神色时,心想她是不是说太重了,于是她重新调整的语气,轻缓撒娇道。
“我知道的,大哥是太心疼我了,觉得他以为会成为我的负担,可是这是我的问题,柳风眠没错啊,他不该承受家里人任何的偏见与不公平,我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和和睦睦,而这个一家人,也包括柳风眠在内。”
听到郑曲尺如此肺腑的坦言劝说,桑大哥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心理的偏差了。
他哑了哑声:“……对不起,是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