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珉弦仍是不明白,为什么庄清河眼里有那样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像离散多年的家人,像重归故里的老兵,像找不到巢的雏鸟。
庄清河问的这些年,肯定指的不是安安“死”后的两年,应该是更早的。大概是在他们小时候之后的这段时间。
这看似是一个简单得不能更简单的问题,可商珉弦却偏偏没有办法回答。他过得好不好,就和他开不开心一样,是一件没办法定义的事。
如果按世俗标准来评价的话,他应该属于过得很好的那一类人,什么都不缺。
但他只能回答:“很顺利。”
他确实是个一帆风顺的旅人,人生的每一步都走得很顺利。
不知道庄清河对这个回答满不满意,总之商珉弦自己心里是有点心虚的。他回避掉庄清河的情绪,又把话题重新提起,不知是今晚第几次执着地发问:“怎么样?答应我的条件,我就答应合并。”
庄清河这个人太狡猾了,只有用实质的利益才能牵制他。
庄清河被他从某种回忆中拽了出来,目光逐渐澄清起来,说:“算了。”
商珉弦拧眉。
庄清河看着他,突然就笑了:“哈哈,跟着你,连碗粥都喝不上热的。”
商珉弦:“……什么?”
“商珉弦,我们不谈这些了,不合并就不合并吧。”庄清河很不在意似的,说:“就这么吃饭聊天,也挺不错的。”
他们这顿饭已经吃得够久了,是时候离开了。叫了服务员进来,商珉弦拿出卡买了单,算是补了拖欠两年多的工资。
他们这个包房比较靠近里面,从包房出来,到澄园门口还得走段路。刚才那场雨已经停了,整个园子都浸着湿淋淋的流光。
夜风有点湿,夹着水雾拂到脸颊上,有点萧瑟的凉意。
庄清河的酒劲儿上来了,走路有点晃。
商珉弦伸手扶他:“你酒量怎么这么差?”
庄清河不服气:“我酒量好着呢。”
“你都走不直了。”商珉弦一点不给他留面子。
庄清河眯眼看着前方,喃喃道:“不是我走不直,是这个世界太摇晃了。”
“我走的一直都很直。”庄清河要强调直的程度似的,提声道:“笔直!”
商珉弦:“……”
直什么直,他们俩都弯得不能再弯了。
眼看快到门口了,商珉弦不知道庄清河是怎么来的,但看他醉得这样有点不放心,问:“你住哪?我让司机先送你。”
“不用,小昆已经在外面等我了。”庄清河站稳了点,转身看着商珉弦的眼睛,扶着他的肩很认真地说:“商珉弦,今天这样我已经很开心了。真的,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