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东羿也有自己的烦心事儿,姚简没法替他感同身受的排忧解难。在她临走前的最后一个晚上陆东羿打了她的电话,口气出乎意料的平静:“明天走啦?”她说对,东西都收拾好了。
电话对面的陆东羿似把情绪都隐藏起来说了声:“行,替我和新人说声新婚快乐,恭喜他们……你注意安全。”没再同她开些无关痛痒的玩笑。
真心来的也快去得也快,黄粱一梦后太阳东升,该结束就结束没什么好留恋,陆东羿大概是倦了,她还没倦,但懂得好聚好散。
下了飞机打老师电话,老师如释重负般惊喜,一拍脑袋:“幸亏你过来了,我这儿正愁怎么办呢,姚简你赶紧去找我女儿,她在邮政街号那婚纱店等你。”
婚纱店起了个绕嘴的洋名,老师念了两遍才念对,他解释道新娘被伴娘团其中一个伴娘放了鸽子,都到最后关头了才通知不能来,把她闺女急得够呛,正在婚纱店里崩溃呐!
恩师配偶也是老师,就职不同高校,他心眼儿好,就是偶尔说话浮夸。往常看见姚简捧个泡面碗茶饭不思地泡图书馆,开组会时饿的前胸贴后背,会请她和几个学弟学妹吃饭,当她是家境困难羞于启齿。
姚简也没好意思解释自个儿只是那段时间无所事事,在衣食住行方面疏忽大意。
到婚纱店仿佛进了盘丝洞,满目都是精致丝线织罗而出的蛛网。姚简和新娘在同所大学念同班,选修课也惊人相似,大二前低头不见抬头见,大二后新娘做了交换生便相忘江湖了。虽不大熟捻,却也互相有印象。
见了她像见了救星,新娘和她寒暄几句就赶忙叫工作人员把伴娘服拿出来要姚简试试合不合身。伴娘服烟粉色调,两臂处缀着轻薄荷叶边,略像朴素款的婚纱,但与新娘身上那套雍容华贵的鱼尾婚服相比又不至于喧宾夺主。
在试衣间的姚简发觉自个儿身上这件伴娘服的背后拉链发涩,顺畅地提到后腰处便难以上拉,只能叫工作人员再拿一件。一来二去换衣裳便换了快半个钟头。试衣间外又来了两拨客人,说话声渐隐渐现。
等姚简整理好裙摆走出试衣间,映入眼帘的除却倒视镜里映照的她的侧脸,便是新娘抱歉的脸。
新娘同姚简连说了好些个对不起,方才她闺蜜打电话过来,她找到人照顾自个儿腿骨折的老公,买了最早的航班和新娘今晚上见。
“没事,能来就好。”姚简报之以微笑,她还没当过谁的伴娘,君子之交淡如水,她的世界里多是君子。
穿脱自如的姚简重回试衣间换回了常服和她那双轻飘飘的帆布鞋,再拆开试衣间围帘走出时神色一滞,嘴角那抹礼貌性的轻笑诡异地挂住。
门外挂着营业标志,他推门进来也无可厚非。但她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这座城市湿气氤氲,仿佛把人浸润入染缸,同婚纱店中的香水味相互裹挟散发出潮湿的、纯净的气息。连同姚述那张凌厉的自然造化的面容都显得柔和,如同镀了层微尘环绕的圣洁光圈,很多人走走停停盯着他看。
姚述和新娘打招呼叫了声学姐,目光移向姚简,被香水呛得咳嗽,喉结滚动,一切如常地叫她姐。
姚简这才想起,新娘也曾公费交换,但她没能料到新娘同姚述去的是同一所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