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平静,可佟穗已经察觉了他身体的变化,感觉真跟他说的一样,他自己没想,纯粹是管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街上突然响起巡逻人的敲梆声,从东边慢慢地朝西边走来。
佟穗越发不敢出声,他却越发地狠。
佟穗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他挥剑刺杀流民时面无表情的脸、波澜不惊的眼。
同街住着的乡亲死没死又与他何干,他想快活,便只管自己快活。
翌日早上,吕家二口要下葬了。
没有席面,吕家的亲戚们翻出一家二口所有的微薄积蓄,去镇上的棺材铺买了两口最便宜的棺材。
抬棺是力气活,吕家人手不够,萧缜带着二个弟弟去帮忙。
()佟穗与柳初收拾好家务,跟其他同街的媳妇们一样出去观礼。
贺氏、萧玉蝉早过来了,一边跟其他妇人回忆着吕家人的好,一边不停地擦着眼角,别说,这母女俩的眼眶确实都是红的。
柳初看了一会儿,也掉起泪来。
佟穗根本还没与吕家人打过交道,没有情分自然哭不出来,她只默默地看着,目光大多落在打头抬棺的萧缜身上。
他寡言少语,神色冷肃,在这种时候就显得是在为吕家的遭遇沉痛。
很多围观的村民们都在夸他,夸他那晚的敏锐,夸他以及萧家儿郎今日抬棺的仁义。
可能只有佟穗知道,萧缜帮助村民是真,但他真的没有多痛心。
半个时辰后,吕家二口被一起葬在了灵水河北面那座山坡上。
村民们看过热闹,各自回家,吕家的亲戚们也都回村了,只剩一户同村的亲戚推着木板车来了吕家,将能用的衣物被褥粮食等物带走,最后锁上门。
贺氏给众人分享她打听到的消息:“吕家现在什么都没剩了,名下的四亩地也被亲戚们分了,真是人走茶凉啊。”
佟穗想,不这样还能怎么样?家家户户都缺衣少穿,与其把东西留在那里白浪费,不如物尽其用。
当然,如果吕家二口在天有灵,看见这一幕心里肯定不舒服,可死了就是死了。
不想让自己辛苦攒了一辈子的家产被人分割,就只能努力地活着,警醒地活着。
十八这日上午,林凝芳临摹好了那幅《扑蝶图》,先请佟穗、柳初对比原作,试试能否看出差别。
佟穗弯着腰,眼睛都快看流泪了,甚至把牡丹花的每片叶子都对比过,愣是没找到一点不同。
柳初也惊叹道:“二弟妹真是厉害,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林凝芳自嘲一笑:“同街死了人,我还能心无旁骛地坐在书房画图,也是够无情的。”
她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如此冷漠的时候。
柳初愣住,求助地看向佟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