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放轻抚其背,如此景象,他是感同身受。这七年来,登云阁与幕后人物也是多次交锋,似这般惨烈的死斗也是经历过的。多少生离死别,宗放只是放在心里,须臾不曾忘却!
“我等若不能揪出元凶,似今日之景象,只怕是。。。”宗放有所感而言,却一时勾起了自己的心绪。
纵然几人几十年来见惯了生死,但是又岂是无情之人。
云仆们帮衬着收拾伤者,处理逝者,他们也是百战幸存之人,从那轻手轻脚的动作就能感受到他们对于同袍死难的哀伤和对于仇敌的憎恶,活下来的终要为死去的人活着,活着的目标就是让死者不能白死,让更多的人活着!
此时宗三郎等三人已经来到近前,那少女已经看到了同袍们的惨烈模样,泪水又是止不住的涌出。
三郎紧紧拉住她的衣袖,才不让她扑上前去。这一刻,这女孩儿似乎又成熟起来,她明白三郎的意思,没必要用哀伤和泪水来怀念逝者,感染伤者,眼下要做的是替他们拿起兵刃,完成接下来的战斗。
嘲风的部下凡是还能战斗的,皆分作三队上前参见。
嘲风本是高门显贵乃至帝王宫闱在殿角守卫周全的神兽,虢玩以此为名,麾下有四队部下,对应宫阁顶上四条垂脊,按照帝王正殿规制,每队十人,皆以蹲兽为名,分别为朱龙、金凤、青狮、天马、海马、押鱼、狻猊、獬豸、斗牛、行什,以斗牛为押队,行什为末。而这少女就是东脊最末的行什,彼此间皆兄弟姐妹相称,亲如一家。
如今面前的东西北三字尚能站立面前的就是这十八人了。越是如此,虢玩愈加的冷静下来,而他的冷静才是安抚众人的良药。无人再哭泣和呻吟,只等着嘲风发令,今日的耻辱和仇恨必然要亲自讨要回来。
宗放没有参与其中,这是刺奸的家事,其他人没有资格。于是远远的走开,等待着受伤的猛兽自己舔舐伤口。
“辅平啊,‘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宗放左手握住了身侧柳晏的右手感怀道。
“兄长?”柳晏如何听不出弦外之音。
此诗乃是阐述归乡征士于途中的感概,只是表达战士哀伤何必用此诗,须知此诗乃是征士告别战友,返回家乡之意。
“你我七年来难得相聚,只是今日为兄须有要事相托了。”
“兄长,莫非是要我启程返回中山?”
毕竟是知己,很多事不必说透,尽在不言中。
刺奸逢此劫难于虢玩自然是大不幸,但对于宗放却是利大于弊。一方面,大晟刺奸如此深入大肇,无论如何已经是犯了大忌,若是摆到明面上,只能在肇晟原本亲密的关系上造成裂痕,甚至在有心人推动下,造成更加难以收拾的局面;其二,刺奸虽然落入圈套,但毕竟是识破了敌人的设计,且由于登云阁的及时介入,反而是打乱了敌人的部署,削弱了敌人的力量。
而如今刺奸丧失大半战力,即便是为了保存有生力量,虢玩也必须收缩力量。至于宗放既然知晓了敌人的意图,便不可再按着对方的节奏行事。
敌人既然提前将力量部署在此,便是料定宗放将前往龙都港过海,如此宗放必须改变计划了。
宗放此人长于阳谋,不耻于阴谋,所谓阳谋,乃是以堂堂正正手段,携天地人三才之利,逼迫敌人自投罗网,因此便招呼一众人当面说清楚自己的布局。
其一,柳晏率领大队人马,并一众伤员南下龙都港,从海路返回中山。刺奸众人则返回大晟休养,而柳晏急须赶回中山作战备。
其二,宗放与虢玩轻装简从往西择机过海。
原因自然是南路必然不畅,不如分兵,尽量与敌人抢先机。而按照宗放对于敌手的了解,此辈极善于因势利导。如今负责大晟西路谍信的嘲风部丧失战力,敌人绝不会放过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必然会向大晟渗透。若是东丹与此辈勾结紧密,只怕秋后其兵马南下,未免会来个声东击西,打大晟一个措手不及。因此不仅刺奸要撤回去,作为中山的主宰,柳晏必须尽快回去主持战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