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璟尘微愣,缓缓上前一步,“你……”
她眼眸低垂,死死克制住泪意,打断他道:“桑庄主,往后就依你所愿,我们不要再见面了。”说罢,绕过他,拈着裙裾奔入宅子。
门边一名枫树派弟子眼神不善的看了会儿,语气微沉:“桑庄主,莫要再纠缠我们师姐了。青天白日这般拉扯,实在有辱斯文。”
他们十几个人长年在各处游历,哪料仙门之间蜚短流长,说他们奉为至宝的师姐,对古琴山庄的少庄主穷追不舍,结果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简直气煞人也。
战场上对敌时,自然应当同心戮力,然而私底下可谓与他针尖对麦芒,半分好脸色也无。
桑璟尘伫立在门前,头发衣衫被雨淋湿,神情一片模糊。
梅雨连续多日滂沱不尽,城郊的河里也涨了水。古人云,征战需一鼓作气,否则再而衰,三而竭。歧丹军士在被这绵绵的阴雨泡得生出蘑菇后,终于怅怅的决定往北撤退,待回到故土蛰伏,哪日或再卷土重来。
正当此时,从京城出发的一支龙虎军率先赶到,在雨中攻其不备,杀得岐丹溃不成军。
又过了两日,雨势渐缓,收编过的十万天威军抵达咏城。两支军队合为一股,在泥泞中勇往直前,蹈锋饮血,誓要把鞑子驱除殆尽。此战持续月余,岐丹军节节败退,最后狼狈不堪的退出曜安领土。
在这期间,洛垣收到了京城侯府快马送来的金丝软甲。他又挑选了一匹膘肥体壮的战马,与沈焱几人作别,随大军奔赴战场去矣。枫树派与古琴山庄的修仙人也悉数回归门派。
人散后,一钩淡月天如水,南窗时有鹧鸪声。
“大人!”一名皂隶的声音,“您岳丈从筮州来了……”
范莨连忙迎了出去,只见灰容土貌的一人急匆匆行下马车,差点跌倒在地。
他怔愣许久,才认出这个直裰下摆稀烂,靸着一双破不过的蒲鞋,胡子糟乱的人是自己的岳丈。
纪禹良抓住他打量半晌,放下一半的心,哑声问:“萱儿呢?”
“在霖安程老爷府上。等战事一了,小婿便去接她回来……”
纪禹良听完,即刻两眼一翻,放心的晕了过去。
程府。
婢女呈上一碗蜜浮酥奈花,正待缓缓退下。
苗氏招手唤住她:“给兰墨轩也送去两碗。”
婢女点头应下。
没一会儿,隔着一道珠帘,昑涵在外头轻声禀道:“夫人,方才少爷携着荷姑娘飞走了。”
苗氏微惊,忙让她进屋,问:“又是生了何事?怎么去的那样急?”
“少爷只说要回暮山。”她拧着双眉,似在思索,“临走让小篼去库房取了几支红烛……”
苗氏听得愣神,下一刻霍地站起身来,欣喜若狂的冲向碧纱橱里,一把抱住正在更衣的程旭川,“老,老爷,妾身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他被勒得几近喘不上气,只得抽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背。
婢女们垂首窃笑,退出了碧纱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