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东街集市。
李荷坐在小杌扎上,面前是一大筐子晒干的野山菇。
有挎着篮子的妇人路过,见她乖巧可人,遂问:“要半斤,什么价钱?”
李荷仰起脸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小牙齿:“五十个铜板。”
“哟,可不便宜!”
“我家的野菌子都是一个个仔细给挑出来的,又大又好!”她一手执起杆秤,一手抓着山菇往秤盘里放,“这位漂亮婶婶,半斤称足了,我再多送你一把。”
妇人闻言,掩口而笑:“小妮子可真会做生意,买了买了。”
陆陆续续有人经过摊子,竹筐里的野山菇售出了不少。李荷抱着一只极大的藕色荷包,乐滋滋地数着里边的铜板。
一碗红糖水凉糕端到了她的面前。
“那边人太挤,荷儿等急了吧。”李昀山瞧了眼筐子,“卖掉这么多了……”
“爹爹,我厉害吧?”她把荷包塞进怀中,接过碗,以勺作挖,不停往嘴里送。凉糕清甜而柔滑,冰凉凉的,于她而言是夏日里最迷人的美味。
“荷儿聪明又能干。”他蹲下身来,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顶,“天儿热,出摊很是辛苦。以后爹来做这些,你和姐姐待在家里。”
李荷啜着红糖水,调皮道:“爹爹不让我来这里,是想自己偷吃好东西吧?”
他愣了半瞬,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青石板路上,一名穿着葛布短打的货郎将挑着的担子搁下,往槐叶冷淘摊子靠了靠,故作神秘道:“老庞,我刚在城北溜了一圈,听说冯家出了一件怪事。”
摊主忙活着,声音响亮地回了几句:“咱这小地方,还能有啥稀奇的事儿?出来半日了,净打听一些没用的,货没见着卖出去几个!”
货郎被他这般说,丝毫不恼,自顾自地往条凳上一坐,嘻笑道:“嘿嘿,冯员外你晓得吧,前不久纳了第七房的小妾。昨儿夜里,他那屋中正是颠鸾倒凤之时……”
周围吃着冷淘的几人不由得拔长了耳朵,想听后话。
“突然,屋顶破了一个口子,竟是直直地砸下一个人来,恰好摔落在床榻边上!”
摊主手里的勺子一歪,洒掉了一小撮的碎芫荽。
“那小妾被吓得花容失色,冯员外亦是惊怒交加,大声呼喊有贼!于是巡夜的护院们一拥而入……”
“然后呢?”有人按耐不住催问道。另一人有眼力见儿的递过去一杯粗茶。
货郎不客气地连喝了几大口茶水,润了润喉,接着道:“那贼人昏迷不醒,又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已然辨不出本来面目。很快几名护院将他捆得严严实实,天没亮便扭送去了县衙。”
“这就是结局了?”
“不过是个小贼,运道不好被当场捉住了吧!”
货郎作势拍一拍桌子,声音扬起来:“哎,哎,还没说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