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两脚发软,颤着声道:“她,她是个男人?”
纪禹良胸口中憋了一股浊气,把手中的茶盏重重往案上一放,茶水都溅出来几滴。
“都是你教养无方,凡事只管迁就着她。这回引狼入室,差点酿成大祸!”接着,他眼神沉沉的看向纪萱,“那人进府了几次?可有什么不轨之举?”
纪萱哆嗦了一下,声音弱弱的道:“三,三次。他并没做什么,臻儿也在的……”
郭氏从未遇见过这般的事,倏然跌坐在椅子上,掩面抽泣起来。
“事到如今,哭有何用!”纪大掌柜拍案而起,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明儿一早便打发人去给蔡家送拜帖。”
侍立在外头的丫鬟们没见过这阵仗,纷纷噤若寒蝉。
翌日,蔡府。
外头明明艳阳高照,内室里却一片愁云惨淡。
“这要是传了出去,她俩的婚事可就难于登天了。”焦氏眼前阵阵发黑。
郭氏捏着一块绿锦帕按了按眼角,面色戚戚的道:“只听说还有个榜下捉婿的法子。”
蔡臻儿端来了几盅蜂蜜茯苓膏,听到这里,不由插了句嘴:“捉谁?”
焦氏看向穿了茶白色细纹罗纱裙,越发显得体态丰腴的女儿,心头又是一阵壅塞,没好气的道:“你再如此作贱自个儿的身子,即便是捉来了夫婿,也会被吓跑的。”
“娘,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儿的顶着呢,别愁了。”她神态轻松的揭开一只盅盖,“郭姨,萱儿,尝尝我做的茯苓膏!”
厅堂里,蔡夫子听完此事,大手一挥道:“送官吧。”
“蔡兄,不妥。”纪禹良连忙出言阻止,“此事干系到我们两家的名声,依我之见,私下处理了便是。”
“如何处理?”
纪禹良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剁了,扔后山喂狼。”
想当初,他只是偌大的程氏钱庄里,籍籍无名的一个伙计,还跟着镖队押送过银两。若没一点儿心狠手辣,也断然坐不到如今的位置。
蔡夫子不由抬眼望天。现今的世道竟如此险恶,前儿运河那边出了个江洋大盗,后又有采花淫贼。这清平盛世,当真清平吗?
入夜,知县居住的府邸中,隐隐有丝竹声传出。
几名身着水紫色纱笼裙的舞姬彩袖翩跹,舞姿甚为曼妙。而歌姬低眸拨着一面五弦琵琶,其声似玉珠走盘,与此舞相得益彰。
几上摆着黑彩竹鹊纹酒壶,及一些时令果子,曹知县兴味盎然的用银筷敲击着节拍,县丞亦在一旁附和着叫好。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一只硕大的麻袋从天而降,直接砸进了门内。曹知县的手一抖,碰掉了几颗黑红色的杨梅。
舞姬们如何惊慌自不必说,县丞的声音都失了调:“快来人呐,有刺客!”
管家领着几个手握长棍的下人急匆匆赶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问:“刺,刺客在哪儿?”
曹知县无声的躲在矮几后。县丞栗栗地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那只麻袋,又不住往后蹭,离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