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会儿,她仍睡不着,手伸到鸳鸯枕下,竟摸出一只绣花的荷囊。她撑起身来,借着从纱帐透入的烛光瞧了瞧,正是进京赶考前,她送给他的那一个,里头依旧装着不少金瓜子、碎银。
“怎的还有这么多?”
“舍不得用。”他轻声答。
他不论做人、做事,向来都简洁明了,没有那些五花八门的说法,却不时让她心头泛甜,无比的安心落意。
三朝回门那日,喜鹊在李家门口的桃枝上喳喳叫着。李昀山和韩绍清在堂屋喝茶叙话。
沈茹兮将门掩上,拉了她问:“可行房了?”
李桃的脸一霎红了个透彻:“没,没有。”
沈茹兮这才把心放回肚中,又道:“苍州离筮州有七八百里,地方也不甚富足。依娘的意思,你不如待在家里,等他任期满了……”
“我想随他一起去。”她咬着唇,“他不会让我吃苦,我也不想独自担惊受怕的。”
沈茹兮愣住。菱姑掩嘴而笑,女大不中留了。
暮山。
田庄里的黄瓜和番柿子熟了,长工们摘了半日,用竹筐装好,欲要运去城里。
“这趟你送吧,我们去瓜田里瞅瞅。”一人不知往身上揣了什么物什,对沈焱道了句。
“好嘞。”他扬起灿烂的笑脸,“谁赢了,晚上请吃五花肉锅子!”
先前说话的人倏地一个趔趄,衣摆下漏掉几张纸牌。
阳光耀着林间与草地,山下的野花开得正艳。沈焱嘴里衔着一根柞浆草,微微仰着下巴,赶着驴车悠哉悠哉的行着路。
“焱舅舅!”甚是耳熟的甜美声音钻入窗笼。
他蓦然抬头,望见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山坡处轻飘飘地掠下,像小鸟儿似的,眨眼就飞到了他身上。
“我好想你。”她轻轻抱住他。
沈焱急忙偏头吐掉那根柞浆草,扶着她的肩打量起来。
她一身雨过天青色的软烟罗裙衫,梳了简单的螺髻,两根丝带从发间垂下,端的是双瞳剪水,顾盼生姿。
“你不认得我了?”李荷柳眉一蹙,小嘴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