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下楼,大步走出,见她一身撒花纯面的纱裙,宛如月下精灵般飞了过来,倏忽间,停落在他身前。
“您身体可还安康?”李荷仰起清湛湛的眸子问候。
沈钊缓缓点头,凝注着她道:“山中修行苦么?吃的、住的可好?”
“师兄对我很好,他说这次历练以三月为期,还得回暮山。”李荷拉住他,忽觉这掌心布满老茧和疤痕,粗砺得有些刺手,一如他内心满载着的,化不开的冷硬。
“钊舅舅。”
“嗯。”
“我已经长大了,所以你们不能再瞒着我。”
沈钊略怔,对上她至清的目光,陡然听得她问:“我娘亲与您究竟是何身份,又与谁结有仇怨?”
月光皎洁,却耀得他的脸色冷白肃穆。
“阿焱跟你说了什么?”
“就是因为他不说,我才问您。”
他没再言语,轻轻拂开她的手,背过身,慢慢往里走去。
“你们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她嗓音里忽然夹缠了点儿哭音。
沈钊骤然滞了身形,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隐忍和悲怆,渐渐的手攥成拳,捏得咯咯作响。
“我来说吧,她总有一天要知道的。”陶淮的声音。
一盏烛火孤寂的发着亮,风从半掩的窗子漏进来,把光影吹得破碎。
“你母亲身边原有侍女四人,月影卫十二人,阿钊是月影卫首领,阿焱是最小的一个,当时年仅十二,与你现在一般大小。但是,逃到曜安境内时,只剩下了阿菱,与他们四个……”陶淮缓缓叙述着这段鲜为人知的往事,“阿钊父亲是御前侍卫统领,拼死抵抗,不幸身亡,连着全家十八口也尽数葬身火海。之后,又传来你外祖母殉葬的消息……”
沈钊靠坐在墙壁,听着这些陈旧的往事重见天日,那些摧心的回忆也随之漫了上来,俄顷之间,竟连呼吸也变得困难了。
李荷觉得一颗心生疼,奔过去伏在他身上,不住呜咽起来,冰凉的泪打湿了他的肩头。
沈焱低垂着头,喉咙似是咽了咽。
她在沈钊怀里哭累了,才缓缓睡去,带着满脸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