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人被尽数遣退,除了昏迷不醒的穆将军之外,只剩下穆靖安一人。
她的面前正静静摆着几样东西。四五包没见过的药,有药片有胶囊有药粉。一张刚刚书写的药方,还有两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
如果楚询在这里的话,就能认出,那两只玻璃杯正是她从淘宝上买回来的那两只。一只给了李校尉当做贿赂,另一只被她卖给了城中当铺,换回了一百两银子。可现在这唯二出手的两样东西,却都落在了穆靖安手里,简直让人细思极恐。
穆靖安没多看那两只玻璃杯,她看着面前的那些药,留给她选择的时间却不多了。
有人跨进了大门,脚步小心翼翼,随之传来的却是空气中弥漫的苦涩药香。穆靖安抬头一看,正是常四端着刚煎好的药回来了。
他没有急着去病床边,而是径直将药端到了穆靖安面前,目光在桌上一扫而过:“小姐,将军的伤势耽搁不得,到底该用哪种药,您该拿个主意了。”
穆靖安的目光从桌上的西药,移到了常四手中的中药上,过了片刻又移了回来。她眸中闪过一丝坚毅,终于还是拿定了主意,拿起面前的西药说道:“用这些吧。我相信,父亲这些年忠心耿耿,楚氏的人还不至于害他。”
或者说,穆将军已经伤重至此了,根本不必浪费毒药,只要放着不管他也是凶多吉少。
常四听到她的话,也一点没有惊讶——楚询或许不知道,血脉有时候很神奇,她和京中某位郡主长得足有五分相似。再加上明晃晃的楚姓,几乎是第一面,就让穆靖安注意到了她。而后再一追查,无论是药效奇佳的退烧药,还是那只贿赂用的玻璃杯,都证明了她的不凡。
穆靖安和常四理所当然的以为,那退烧药是宫廷秘药,那玻璃杯自然也是皇室的宝物。虽然穆靖安至今也不清楚,这些药和玻璃杯,她究竟是怎么带进将军府的?
而此刻,出于对“宫廷秘药”的信任,穆靖安决定给穆将军用药。
楚询给的药其实挺齐全,内服外用的都有。穆将军已经拔箭却未死,伤口感染才是重中之重,她拍了照片给医生,后者给她开出的药方里,最重要的就是消炎药。在这方面,西医是要胜过中医的,更何况是从未用过西药的人,没有抗药性药效只会更好。
穆靖安嘴上说着信任,也干脆的把药给穆将军用了,可心里其实还是七上八下的。她守在穆将军的病床边,一步都不敢离开,一守就守到了半日。
人是晌午进的城,药是中午吃的,等到半下午的时候穆靖安抬手一探父亲额头,便惊喜的发现原本滚烫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
她当即大喜过望,忙又叫了先前的大夫回来查看。
后者一番检查后松了口气:“小姐放心,将军的情况已经好转了不少。这热降下来了,之后的事也就好说了。先前开的药方也还可以继续用,再吃个两天更好。”
大夫并不知道,穆靖安根本没有用他开的药方。但穆靖安听了这话也并不心虚,她点点头听了医嘱,心里却盘算着楚询给的秘药,四个时辰吃一次,大概也正好是一两天的量。看来对方是算好的,也是真心要想救她父亲。
想到这里,穆靖安心中不免一暖,觉得父亲这些年的忠心,到底也是有了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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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询并不知道,自己那层宗室的马甲早就掉了。她之所以在将军府过得清闲自在,也是穆靖安有意为之——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之下,穆靖安对于楚氏皇族也有几分忠心在。不指望她见到楚氏之人纳头就拜,但在能力范围内庇护一二,总不是什么为难的事。
也正是因为这份善意,楚询才肯冒险给出了那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