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今天穿的依然是白衬衣配花格子列宁装,两根黑黝黝的辫子垂在肩头,脚底下踩的是一双圆头黑皮鞋,里头是白色棉袜,看起来又干净又漂亮,像一朵亭亭玉立含苞待放的荷花。
“你好,我找张医生。”
“我就是,你是有什么事吗?快坐,我给你倒杯水吧。”
清音也不客气,自然而然坐到他对面,“我是3号床的家属,想来问问她的情况。”
张医生倒水的手一顿,“你是她家属?”
清音点点头,“是亲戚,他们家里因为只有老两口,不太清楚情况,所以我来帮忙问问。”
张医生直接没倒水了,一屁股坐回板凳上,连眼里的惊艳都没了,说话也变得不耐烦。
“手术还行。”
“注意营养。”
清音还想再问问,就被他三言两语打发。
不过,听到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信息,清音也没把他的态度往心里去,毕竟这就是一个陌生人而已,不值得因为他的轻视而生气,只是心里对刘大叔老两口的同情又加重两分。
他曾经可是帮地下工作者立过功的,走出去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就因为无儿无女,家境普通,不说受歧视吧,不被重视是真的。
大叔之所以不敢回家,就是因为昨晚输液的时候,针水打完了,刘大婶叫护士,护士没搭理,叫医生医生没回应,血都回了不少,最后是她没办法自己给拔了的,结果一小时后护士过来反倒把她骂了一顿。
清音作为同行,理解他们工作的辛苦,同时也不否认确实存在以貌取人的同行。
试想一下,昨晚躺那里的要是刘大叔的亲家,那位瞿司令,恐怕院领导都能在旁边尽职尽责守一夜吧?
收拾好心情,先去医院食堂打两份有荤有素的热乎饭菜送到住院部,让老两口一起吃饱,清音这才慢悠悠的牵着大丫二丫回家。
以前清音没时间门吃零食,要吃都是钟点工阿姨剥好洗好的,很少需要自己动手,但带她俩就不一样了,除了饼干,清音又买了半斤盐水花生,刚从蒸笼里出锅的,热气腾腾,轻轻用手一掰,里头的仁儿是粉白色的,饱满极了,吃起来咸香咸香的,还特别面。
三人边走边吃,压根停不下来。
“大狮子!”二丫指着十六号院门口,惊喜地尖叫。
清音也笑,杏花胡同几乎每一个大院门口都有两尊石狮子,前几年破四旧推倒的,戳瞎的,被拔舌的,不要太多,十六号院门口这两尊也没好到哪儿去。
“我们家门口都没有石狮子,一个都没有。”大丫很是羡慕地说。
刘大叔当年立功拒绝了当领导,上面直接给他分配了一个小独院,屋子多不说,还有一口独立小水井,院里空地还能种两圃瓜果蔬菜,跟大杂院可不一样。
清音心说,你们羡慕我,我还羡慕你们独门独院呢!
“哟,小清音回来了,这俩孩子是……”
清音简单介绍一下,不用她教,小姐俩就甜甜的喊人,然后跟着她回到正房。
天已经黑了,林素芬母女俩关着门,不知道又在鼓捣什么,清音懒得看,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昨晚听到的消息。
今天已经是星期一了,后天星期二就是他们要“交易”的时间门,可她愣是想不出“老地方”是哪里。
“音姐姐,我想上厕所。”玩闹到十点多,二丫揉着眼睛,奶声奶气地说。
这时候出去还要吹冷风,万一受凉感冒就不好了,清音想了想,自己屋里也是有尿壶的,忙找出来给她们用,上个小厕所她也能忍。
不过,上完她可忍不了让尿壶一直放屋里,她拎出去准备倒公厕里,还要用水冲洗几道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