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旦像这般四目相对,她的心肝便提到了嗓子眼。
恍然间,她觉得自己就如同摇摆不定的浮木,身处于无边无际的大海中……
头上仅有一根簪子也终是“叮”地一声坠落在地,三千青丝尽数散下。
好生狼狈。
她的十指暗暗蜷起,死死地抠着雕花的榻沿,指尖都褪成了白色。
陆宴低头看她,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很难相信,这样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竟会生出如此撩人肝肠身子。
当真是至纯则欲。
沈甄被他逼的险些都要哭出来了,语无伦次道:“大人,别看了,别看了。”
偏偏陆宴这人心肠都是黑的。她越是抗拒,他越是盯着她的眼睛瞧。
纵使她千般旖旎,万种妖娆,也奈不住郎心似铁,反复推磨。
直到真给她逼出了眼泪,他才亲了亲她的眼皮儿。
月色朦胧,直到男人的一声闷哼响起,她的小手才渐渐松开。
也不知是洁癖发作,还是善心发作,陆宴看着摊在榻上动不了沈甄,竟亲自抱着她去了一趟净室,替她收拾了一番。
夜色沉沉。
沈甄实在难以入眠。
她盯着房梁,一动未动。
那样美的一双眼睛,终于在无人看到的黑夜里,染上了一丝凄哀。
半晌,她侧过头,目光落在了外面奄奄一息的月光上。
——
扬州赵家,刺史府。
悬在塌边儿的帷帐悄然拉开,一缕晨光顺着楹窗的罅隙透了进来。
一位名唤九枝的婢女站在内室中央,缓缓道:“夫人,大奶奶派人来传话了,卫家人果真又去了高府。”
赵夫人敛去脸上的笑意,伸手端起面前的热茶,对九枝道:“之前叫你去查的事,查清楚了吗?”
“据探子回道,荆州卫家确有一子,名唤卫晛。年二十有四,已经成家,娶的是荆州县衙的女儿,膝下有一儿一女。”
九枝顿了顿,又道:“夫人,卫家比咱们想的还要复杂些。”
“怎么说?”
“卫家在荆州颇有地位,他们不光是做布匹生意,手里头,还有盐引。”
大夫人眉眼一挑,“既然连盐引都有了,那他来扬州做甚?”
在她看来,几匹破布,哪有贩盐的利润大?
“卫家的野心着实不少,大有赚天下钱的架势,卫現来的是扬州,卫家的二少爷卫祁则是去了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