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庆压着他的手,“我记得小时候,老公爷教你,我在一边听着,至今还奉若圭臬。他老人家说,人在富贵的时候,能用银子做的事儿就别用人情,人情贵重,越用越薄,是这么说的吧?你怎么……五百两够干吗?你难道红口白牙的跟户部说,户部就听了?你好歹拿点好处啊,五百两户部他们怎么分?”
“老爷都没想过跟他们分。”
“你糊涂啊!”殷庆摇摇头:“你这是压根捞一笔就算,没想着给薛家办事儿。”
“你算是看出来了,老爷是真不打算给薛家出力。才区区五百两,老爷也是见过世面的,他们拿五百来,老爷只办五百的事儿。”
跟这老东西说不明白,殷庆就说:“我不跟你说了,我闺女也是为了你们家好,你好之为之吧。”
“让你闺女把她的人手从老爷的院子门口领走,她反了天了,还派人看着老爷我。我等会去找薛家的大小子,问问他,为什么要给老爷那么少的银子,都是银子太少了才惹得昨日的事儿。她的狗奴才拦着出不去,你……”
殷庆就觉得贾赦的脑子有毛病:“您能不能当这事儿过去了?别再嚷嚷了行不行?”丢不丢人啊?!
“不能!”
薛蟠在梨香院一下子跳了起来:“妈和妹妹你们说啥?吃这个哑巴亏?不能吃,凭什么啊,老子给了他们五千两银子,结果他们吞了四千五!事儿没办成,老子还不能说,成什么了?成冤大头了!”
薛姨妈拉着儿子:“你坐下听我说。”
薛蟠昨日在窑子里过夜,今儿刚被找回来带着几分宿醉未醒,很轻易的被他妈拉着坐下来。
眉间有一点胭脂痣的香菱端着一碗醒酒汤进来,薛宝钗接着双手捧着给薛蟠,薛蟠谢了妹妹端着就喝,连勺子都没用。
薛姨妈看着他喝汤,开始说:“赖大一家在这荣国府树大根深,他娘赖嬷嬷更是老太太跟前的红人。赖大兄弟俩个,赖大在荣国府当大管家,赖二在宁国府当大管家。咱们如今借住在这里,你姨妈又不管事儿了,再闹起来没法子住下去……”
“住不下去就走,咱们不是没房子。”薛蟠把碗塞给了香菱,“一个奴才罢了,妈你担心什么?当日咱们在金陵的时候,咱们是什么人家,没人敢惹咱们,都是咱们横着走,如此在京城反而受气,妈忍的下去我忍不下去。”
说着就往外走,薛姨妈知道他的脾气,立即喊着门口的婆子们:“快拦着!”
但是薛蟠毕竟是个年轻大小伙子,刚喝饱了汤,人也清醒了一点,门口守着的几个力气小的丫鬟拉不住,他挣脱出来之后直接去了男仆们住着的房子。
薛姨妈和薛宝钗没跟上,加上男仆们住的院子比较远,而且这些女主子不靠近男仆的院子。所以薛蟠立即叫上一二十个壮汉手持棍棒扁担门杠找赖家的麻烦去了。
赖家的日子过的是荣国府仆人里的头一份,虽然身份是奴婢,但是外面的乡绅人家还真的比不过这些豪门的豪奴。
赖嬷嬷就是简配版的荣国府老太太,家里也是男女仆人一大堆,宝玉房间里的大丫鬟晴雯就是赖嬷嬷以前买的小丫头,带着去见老太太,老太太看晴雯伶俐,赖嬷嬷献上去才成了老太太房里的丫头,转而伺候宝玉。这已经是几年前的事儿了,可见那时候的赖家,已经是在荣国府做奴才,回家做主子了。
这一天上午,赖二的媳妇来拜见婆婆,见到了嫂子赖大家的坐在一边让一个丫鬟慢慢的捶着肩膀,而且看嫂子一脸憔悴,不像是睡好的样子,就坐下和嫂子婆婆说话。
“我听说昨日有人在西府聚赌,三奶奶威风的很,二话不说直接把人卖出去了。连在家里面过一夜都不乐意?”
赖大家的听了之后脸上带着苦笑:“可不是嘛,就因为这事儿折腾的我昨天大半晚上没睡。”
赖二家的就说:“我常听人家说西府东院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如今那些人个个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一步路不敢多走一句话不敢多说,每次见面就是想问问他们,也是跟河蚌似的。更不敢说一点儿东院跟主子们的事儿。老太太既然把家里交给了三奶奶,我看着往后还有的磨呢,人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前几天三奶奶什么事儿都没做,我看着昨日是第一把火烧起来了。”
赖大家的叹口气:“我不是背后说主子们,三奶奶也是,二太太都不管的事儿她管什么?!
非要在老太太跟前显摆一下自己手段了得?也真是不顾及长辈的脸面,将来有她后悔的时候。二太太未必愿意把手里的管家权让出来,只等着往后看吧,还有的闹呢。”
赖二家的问赖嬷嬷:“您老人家经历的多见识广。您说说往后咱们家怎么办?是听小主子的还是听老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