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打算着,夏莳锦便先自己登了船,在船舱里等着夏徜。
船舱的长条案上摆着一壶茶,夏莳锦摸了摸竟还是热的,心想定是船东送的,便不客气地自斟自饮起来。仰头饮茶时,却恍然透过花窗发现船头赫然立着一道修长身影。
画舫是头朝湖,尾朝岸,她刚刚自船尾的甲板登船时,四名船工皆在船尾,那么立在船头的人会是谁?且这人锦衣玉带,身姿濯濯,怎么看也不像是船老大,再说他的手中也根本未握楫或棹。
夏莳锦警惕地搁下茶杯,起身往船头走去。她迟疑着将门推开,与此同时那人蓦然转身,修眸蕴笑地凝向她。
看清那人面容的一瞬,夏莳锦险些惊叫出声,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瞪圆!待她强自压下那股错愕后,颤声开口:“太、太子殿下……您怎会在这里?”
难道是她上错船了?
不会呀,方才阿兄在岸边明明指得就是这一艘……想到阿兄,夏莳锦心底徒然一震,从昨晚到先前,阿兄如此反常,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阿兄也把她给……卖了?
夏莳锦难以接受这种可能,犹在段禛的眼中探寻答案。
段禛似是很享受这种给别人带来惊喜或惊吓的感觉,唇边的笑意**开些许,同时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夏娘子,外头风大,去舱内坐吧。”
“殿下,请恕臣女冒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莳锦满心郁懑,站在原地未动,只紧紧拢着眉心。
显然不解释明白她是不会安心进去,段禛将手负去身后:“你不冒昧,是我冒昧。”他的口吻里略带一丝抱愧:“昨日听宫人提起这处的菡萏已开了半湖,便一时兴起想来看看,只是美景当前,若无美人相伴便少了意趣,故而想邀娘子一同前往。”
然而这个解释并不能让夏莳锦满意,此刻“惊”已过去,“气”倒是蹿上来了,再开口时已无先前怯生生的模样,倒像在质问:“殿下若想邀谁同游,只需传召就是,何必让家兄撒谎把臣女诓来?”
“若是公然传召,只怕有碍娘子闺誉。”
“偷偷摸摸就无碍了么?”这句反问一出口,夏莳锦便后悔了,怪她话赶话一时口无了遮拦。再气,对方也是当朝储君,尊卑总是要顾。
就在她眼神由犀利变得慌乱之时,段禛倏忽笑出声来。
“光明正大传召,那是太子与安逸侯府三姑娘。偷偷摸摸私会,才是段禛与夏莳锦。”
段禛没被她的口无遮拦激怒,这让夏莳锦高高提起的心落了回去,可是他这般轻佻孟浪,还是让她的无名火起。夏莳锦正愁着编个什么过得去的理由下船,就感到船身突然晃动起来,令她有些站不稳。与此同时,一双温热有力的大手钳在她的肩头上,将她稳稳按住。
夏莳锦慌张看了段禛一眼,抬手便将他的胳膊推开,然而脚下甲板又是剧烈一晃,这回直接将她送入了段禛的怀里。
温暖紧实的胸膛,却让夏莳锦撞进去后头脑轰然炸响,之后越是想要离开他,身子便越不受控的紧贴在上面。令她不得不怀疑,那船工是不是收了什么好处。
段禛方才被她无情推开的双手还虚架在半空,这下她撞了进来,他便顺势裹住她的背,以防再向后倾倒。同时以暧昧的语气轻责:“风一吹就倒,偏偏要你进舱还不肯。”
“殿下!”
眼瞧着小娘子这是要急眼了,段禛识趣地主动将她推出自己怀抱,“失礼了,夏娘子还是进去吧。”
“请恕臣女身体不适,想先……”一行说着,夏莳锦就转身想走,然而瞥眼一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已离岸这么远了!
“身体不适?不如我来帮你把把脉。”段禛刚伸出两指,夏莳锦就本能后退两步,这回不等他催,她自己转身进了舱室。
*
湖畔,贺良卿的马车终于姗姗来迟。
马车甫一停下,贺良卿便急不可待跳了下来,大步流星往岸边行去。
他立足在近水的岸边,极目远眺。
菡萏花开在湖的深处,其它早来的游船都已向着深处驶去,成了视野内的一个个小点,只有一艘离岸不久的画舫还清晰入目,贺良卿自然发现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