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官员因公事投宿驿站,照理是不用收钱的。可驿站的小吏到底算混迹半个江湖,对这些道上的黑化自是了如指掌。
他当即喜笑颜开的收了谢景熙的银子,又从柜下摸出把钥匙道:“这是两位的房间,二楼里间,请慢走。”
“我们要两间房。”沉朝颜纠正。
“啊?”那小吏挑眉,似是诧异地看了看沉朝颜,又看了看谢景熙,“这……娘子跟着刘大人一道出门办事,难道不是大人的爱妾?”
“呸!”沉朝颜觉得那个“妾”字扎耳,怒道:“谁是他爱妾!本……我、我们……”
小吏见沉朝颜语塞,也露出抱歉的神情,好声道:“那还实在是不巧,最近兵部和鸿胪寺忙着使臣接待的事,又是秋收的时候,这进进出出贩货买卖的百姓也多,今日可用的房间,就只剩下一间了。”
“哈?”沉朝颜无语,也不知该说自己倒霉,还是谢景熙走运。
小吏点头,对沉朝颜笑道:“不过这位娘子若是介意,也可以在大堂里将就一夜。那边的墙角和门边,都还没人占着。”
“……”想到刚进门时,那群男人看她的眼神,沉朝颜觉得还是谢景熙要好那么一丁点。
她懊丧地叹口气,从柜上拿了钥匙,转身便往楼上去了。
行至二楼,大堂里倏尔传来一声惊响。
沉朝颜一怔,回头只见一个身着甲胄的男子,“哐啷”一声,将手里的佩剑拍在了驿馆的方桌上。
她自是不认识楼下那人,只是从他的衣着看来,这人应是左骁卫的兵曹参军。
那参军放下手里的剑,伸腿踢了张凳子过来,大马金刀地往上面一坐,那驿站的小吏都吓得当即噤了声,赶紧规规矩矩地端上了一壶温好的酒。
而这时,对面一位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似是回过神来,赶紧起身对那参军拜了一拜。
不等那男子说话,参军便是一声冷呲。他慢条斯理地呷了口酒,抬头似笑非笑地道:“我说这一趟入京,怎就劳烦你黄掌柜亲自上阵了。原送货是借口,上京告我的状才是目的呀。”
黄掌柜闻言大骇,赶忙道:“小人此次只是送货时,随口问了一句将军关于年初那批军马的账……”
“大胆!”
参军将手上杯盏一摔,厉声喝到,“大庭广众,岂容你擅议朝廷军饷用度?!”
说话间,他起身对着桌腿就是狠狠一踹。黄掌柜被飞起的桌沿顶到下腹,当即便往后飞出几步的距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那参军似乎还不解气,绕开桌子还要再踹,却被两个与掌柜同行的伙计拉住了。
可两个伙计哪是参军的对手,手都还没挨到他,就被参军身后一拥而上的左骁卫给摁在了地上。
参军狠狠啐了口唾沫,冷笑道:“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对堂堂左骁卫参军动手?老子看你们都活腻了!”
言讫,他抬腿又要往几人胸口踹去。
围观了全程的沉朝颜一怔,想到方才听那黄掌柜说什么年初的军马。再联系之前与霍起夜探左骁卫得来的消息,难道黄掌柜口中的军马,就是王党用来贪墨军饷的那批?
思及此,沉朝颜心头一紧,正要出声制止,却见谢景熙已经示意随行的亲卫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