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熙略一迟疑,倒也没说什么,起身吹灭了桌上的灯。
周遭暗下来,沉寂像浓黑的墨汁,一层层浸染狭小的房舍。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滴滴答答、淅淅沥沥,带着秋夜的寒凉,一点一点爬上了沉朝颜的床榻。
她裹紧了身上的被子,睡意朦胧时,却被一声猝然的喷嚏惊醒了。
“抱歉。”墙角的人声音沙哑,语气淡然。
沉朝颜心头一拧,一丝心虚的感觉爬上胸口。她不想承认这样的情绪,可能叫内疚。
黑暗之中,沉朝颜没有回应,仿佛真的已经睡了过去。然而下一刻,如方才的喷嚏一样,墙角倏然窜出一连串的咳嗽。其声之烈,似要将整个暗夜都掀起来。
这下她可是真的没办法装睡了。
沉朝颜在心里默默叹口气,侧身对墙角道:“你还是上来吧,挤一挤总比得风寒强。”
“无碍。”温沉的两个字,又听不出什么异样了。
沉朝颜见他坚持,正要说算了,然而沉默的片刻,屋子里又是一串惊天的咳嗽声。
昭平郡主自是不会诊病,可这一来一回间,沉朝颜算是料定谢景熙方才的推辞,铁定是口是心非了。
这人向来如此,死要面子活受罪。说句实话就像能要了他的命似的,于是沉朝颜的态度也强硬了几分。
她起身掀开被褥,对谢景熙道了句,“上来。”
不等谢景熙再次婉拒,沉朝颜声音凛冽地命令,“我不说第二次。”
片刻之后,暗黑里总算是想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高大的影子笼过来,沉朝颜一怔,须臾才反应过来,赶紧自觉往床榻里面挪了挪。
身侧的衾褥被扯去一半,身边就多了具精壮的男体。黑夜屏蔽了视觉,却放大了其他感官。
她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呼吸、闻到他身上熟悉的苍术的辛香、还有那股灼热的温度,饶是她已经挪到快要贴墙,那层覆盖两人的被衾之下,还是有男人灼热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
她很快便明白为什么人在紧张的时候,会说自己“心如鼓擂”。
沉朝颜甚至怀疑这么安静的夜,旁边的人,会不会真的听见自己杂乱的心悸。思及此,她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悄悄摁在了自己起伏的胸口。
“冷?”
他的声音轻而沉,又被秋凉浸染上了一层暗哑,擦过耳畔便格外蛊惑人心。
心跳漏了一拍,怔愣的瞬间,一双精壮的臂膀已经从身后探来,手臂一收,沉朝颜被他轻轻圈入怀里。温度和触感悄无声息地渗透过来,后背贴在他的胸膛,似能察觉他胸腔之下的怦然。
沉朝颜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窗外是无边萧索的秋雨,屋内却是春风融雪的暖意。两人就这样无声相拥,她任由自己窝在他的臂弯,身体贴合身体,形成无比契合的轮廓。
“李翠儿的事,对不起。”
黑暗里,她听见谢景熙温沉的声音,“不告诉你,是因为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我不能允许任何的失误。”
既然他先开了口,沉朝颜也不再回避,直言道:“可我生气却不仅是因为你的隐瞒,还有这背后你的不信任和你的……”
“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