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方才他们在芒草上发现的血迹,全都是她为了沿途编绳结留下记号,才弄上的。
霍起心痛不已,手忙脚乱地将沉朝颜拉起来,关切道:“你没事吧?有哪里受伤么?”
“嘶!——”沉朝颜蹙眉哼了一声,吓得霍起赶紧松了手。
“茶茶?”霍起试探着扶住她的肩,轻声唤了一句。
沉朝颜这时才恍惚地抬起了头,神情怔忡地看向霍起。
霍起被她这样空洞的眼神看得有些无措,只压着声音又问了一遍,“茶茶?你没事吧?你的背……是受伤了吗?”
沉朝颜终于在此刻回过了神。她一把抓住霍起的手,焦急道:“谢寺卿……”
霍起愣怔,不等他问,下一刻,大颗大颗的眼泪便砸了下来。她像个受尽委屈终于找到为自己做主的人,哭得声嘶力竭、涕泗滂沱,看得霍起都懵了。
他突然就明白了过来。
霍起酝酿了片刻,神色悲痛地安抚沉朝颜道:“你放心吧,我一定将谢寺卿的遗体带回来……”
“呸!呸呸呸!”沉朝颜止住哭声,怒不可遏地对霍起道:“遗什么体!谢寺卿还没死呢!可你若是去晚了,恐怕就真的只能给他收尸了!”
“……”霍起“哦”了一声,将精疲力竭的沉朝颜交给同行侍卫,自己带上斥候和其余几人沿沉朝颜留下的标记走了。
沉朝颜走出山谷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
从昨夜忽遇爆·炸开始,她几乎没有一刻歇息,故而甫一上了马车,便倒头睡得昏天黑地。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内点着明晃晃的烛火,沉朝颜躺在一张温暖的床榻上,榻边一左一右两个火盆,将室内烘烤得犹如暖春。
多日不见的有金一如既往地没出息,伏在她床边抽抽噎噎,见她醒来还愣怔了半晌,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
“郡主?”她嗫嚅,见沉朝颜掀被,手忙脚乱就去扶她,沉朝颜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郡主?”有金怔忡着又唤了一句,而沉朝颜却像是没有听见,下榻披了外氅就往外走。
有金吓了一跳,慌忙过去一把拉住了沉朝颜,“郡主……”有金眨巴着一双泪眼,一脸懵懂地问沉朝颜到,“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沉朝颜转头什么都没说,只问有金道:“谢寺卿……你可有看到谢寺卿?”
有金忙拉住沉朝颜,安慰她道:“看到了,是霍小将军亲自护送回来的,还请了驻在凉州营的军医过来呢,郡主你放心……”
“军医?”沉朝颜愣住,攫住有金的视线又问了一遍,“你说霍起请了凉州营的军医过来?”
“啊、啊……”有金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却见沉朝颜神色一紧,挣开她的手,便冲下了廊檐。
凉州距丰州虽算不远,但若非谢景熙病情紧急,霍起又怎么会连夜让人去请军医前往?况且,当时她离开谢景熙的时候,他就已经昏迷了。他一直在流血,那么重的伤,会不会途中又引来什么野兽?
沉朝颜胡思乱想地走着,终于在一间亮着烛灯的门前停了下来。
夜里寂静,房间里也没有声响,周遭像沉进一个巨大的冰湖,沉朝颜一路行上台阶,只听见自己杂乱的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