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
……
这场大雨下了整整一日夜。
隔日天明,云开雨霁,万物向阳。
久违的日头重又挂在苦酒里的天空,就连气温都比前两日高上不少,算得上秋高气爽。
小穗儿还需要守灵两日,寸步出不得家门。不过他既然已经恢复无碍,自然也就不再需要寸步不离守着。
李恪和旦结伴走出房门,打算一道回家去看看。
这么大的冰雹,对两人而言都是平生仅见,不看上一眼,总是没法放心家里的状况。
迈步出院,循巷回家。
苦酒里生机勃勃。
近处有稚童喧哗笑闹,三五成群呼啸来往,偶尔在拐角墙缝寻见块未化尽的冰屑,便争抢打闹起来,滚得满身泥浆尤且乐此不疲。
成人的表现就怪多了,欢笑者有之,嚎啕者有之,咒天者有之,赞地者亦有之,竟是人生百态各有不同。
李恪穿行在人间悲喜之间,时不时和探出头的乡里打招呼。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笑颜如花的,李恪一个个含笑回应,心里不免觉得奇怪。
“旦,抢收都成了,如今所有的粟都乖乖垛在各家,照理说里中的损失应该不大,怎么一路之上,还有那么多乡里哭得凄惨?”
旦拿鼻孔看过来:“你真猜不到?”
李恪老老实实摇头。
旦的语气刻薄,阴阳怪气:“不想你还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居然不知道穷苦人家要靠菽过冬的道理。”
李恪恍然大悟。
这件事他明明昨夜就想到了,却只想到了自己家,一时忘了其他乡里。
里中并不富裕的人家不少,状况比他家也好不了许多。粟米精贵,能餐餐食米的家庭倒是少数。
只是明白归明白,他的心里却一点不怜,也没有出手相帮的打算。
富则达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他自己不过刚刚脱离温饱线,二三十金的家当有限得很,普天下的可怜人还轮不到他来照料。
他就是再自大,也不会异想天开,生出要把整个里中贫弱都挑到肩上去的想法。
贫贱相辅相成,人总归是要靠自己的。
思绪万千,心思别样,李恪和旦不再说话,听着此起彼伏的哭嚎,三拐两倒回到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