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轻轻叹了口气,竹筒倒豆子般把水车事件的前因后果,以及两型水车的特点详详细细说给严氏听。
说完,他遗憾道:“憨夫君与辛阿姊不知水车之难,更不知我等与汜家的渊源。我虽不忍他们徒劳无功,却苦于其他,只能看着他们白费力气。”
严氏听得迷糊,轻声说道:“我儿可有把握制出水车?”
“制出……此事难度不小,若是人力物力足备,大约有七成机会。”
“若墨家自制如何?”
“凭一份似是而非的草图吗?除非天爷庇佑,否则他们必败无疑。”李恪斩钉截铁道。
“他们可知?”
“或许知吧……”
“那他们可会弃之不顾?”
“辛阿姊的脾性……难!”
严氏轻声笑了笑:“恪,为娘不懂水车为何物,可是为娘问你,水车若成,于国可有益?”
“大河两岸,千里沃原,当然有益。”
“水车若成,于民可有益?”
“田地灌溉,旱涝保收,自然也有益。”
“水车若成,于你可有益?”
“于我……”李恪皱眉苦思半晌,“能不能大利千秋,青史留名我不知道,但大秦历来鼓励耕作创新,烈山镰,机关犼便换了上造爵位,水车一出……有益。”
“于国、于民、于己皆有益,我儿若真做得,又为何不愿做?”
“媪,你是不是忘了汜家?”李恪急道。
“汜家如何?”严氏反问道,“我儿区区黔首之时,汜余可欺,郑家可欺。我儿爵止上造之时,县佐可欺,汜家可欺。但汜家也仅止于此了。若是我儿名满天下,他们又能耐你何?”
李恪愣住了。
他先前只是考虑水车制造费时日久,中间若是闹出太大动静,可能会重新勾起汜家对他的注意。
但就像是严氏所说,汜家不过就是楼烦一县的土霸王,放眼天下,根本屁都不是。
蝼蚁之观世界,天地无穷尽;鲲鹏之观世界,扶摇几万里。
汜家强吗?对现在的李恪而言自然是强的,凭着韬光养晦,他最多也就是在汜家余威之下乞活,企盼着汜家不要关注到他,给他一时安宁。
汜家强吗?待到李恪功成名就,天下皆知,汜家又能奈他如何?权利、地位、声名……立足于世终需要自身的强大,一味地躲避根本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此前他一直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