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拾起笑脸,故作振奋上去打招呼:“展叔,我起身了。”
“公子醒了?”癃展松开绳,任由水桶自由抬升,眯着眼温言笑语,“双目红肿,鬓发散乱,公子怕是昨夜没睡吧?”
李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昨夜受了惊吓,辗转反侧,未能成眠。”
癃展叹了口气,拍拍自己小车前头,示意李恪坐下:“公子如今肩负家中重担,不可过于操劳。来,奴为公子整理发髻。”
“唯。”
就在这时,监门厉搬完东西,恰好看到水桶自升:“你这瘸夫,居然使得动桔槔?”
癃展朗声大笑,只顾给李恪整理头发,根本就不作答。
监门厉越发好奇,左右观看,终于发现李恪家的桔槔与一般人家不同,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你这桔槔好生轻便,不想真能汲出水来?”
“学问一道,悟得深了恍若天成,公子论衡较墨子不弱,由他改制的桔槔,你这莽汉自然无从去想。”
“你说桔槔是这小子改的?”监门厉往李恪面前一蹲,面露狞笑,偏自以为和蔼可亲。
李恪仅有的那点睡意都给吓跑了,赶紧求饶:“监门,待会儿我还要下地,等下地回来,必亲往您处改制桔槔,决不食言!”
监门厉大喜过望,蒲扇大的巴掌啪啪拍在李恪肩头,拍得他五脏六腑一同移位,差点背过气去。
“小子识相,我便说我甚喜你。今日下市我在家中等你,不可不来!”
“唯!唯!”
监门厉心满意足地走了……
李恪揉着肩膀,哭笑不得看着近处的小穗儿,还有远处墙头的旦。
“先帮那厮,得空再去你们家,可否?”
旦憨憨一笑,低下头继续往院墙上锤木桩,小穗儿凑上来,把手中竹筒往李恪怀里一塞:“大兄,还剩一半,我食饱了。”
“你最近天天食我饔……”
“顺道嘛!”小穗儿大咧咧一挥手,凑过脑袋小声兮兮,“大兄可听说了么?昨夜监门厉吃了两碗酒,没睡过去,竟然发酒疯砸了田典余的后院。”
“噫!”李恪翻了翻白眼,违心回答,“你哪儿听来的小道,这世上哪有人吃两碗酒就撒疯的,必是谣传。”
他倒不是想刻意隐瞒什么,只是这个话题太敏感,能不多说,李恪谁也不想提。
可是小穗儿一点三色看不清,撅着脑袋强辩:“不是谣传哇!监门好酒,但却出了名的酒量浅薄,一碗就倒,他昨夜吃了两碗,撒疯也正当。”
“正当你个头,你亲眼见监门吃两碗酒了?还是亲眼见田典家被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