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先是怔了一番,而后带着钦佩的目光看着我。
宋裴清默了默,直直看着我的眼睛,「于皇妹而言,守天下易,只怕是打天下难,皇妹不乏有治世之才,然前有秦慕,后有世俗偏见,这夹缝生存,甚为艰辛。世间美好万千,又为何苦于追逐这一方天下?」
我苦笑了一下,他和秦慕一样,含着金汤匙出生,在皇宫里娇生惯养,饶是在军营也是被好好护着的,未曾经历过生死抉择,未有着尴尬的身份,自然是享世间美好万千,却不知道其跟我无关,不懂我的执着皆是为了活下去。
若可以选择,我也想过着没有心机计算的生活。虽说万物美好,然我只是上一辈爱恨恩怨的牺牲品,终其一生都在为那些无论是死了的还是活着的人而活。
我只是双手染血不能见光的下头公主,这些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从来对皇宫和世俗反抗不屈却也只能对命运低头顺眉。
「各人有各志罢了。」我内心有什么被激起,却又被理智压下去,垂着眉眼,将所有情绪藏在眼底。
王妃从袖中拿出一个平安符递给我,「上次公主赠了妾那么多珠宝,妾深受感动,但公主身份尊贵,妾实在没有什么配得上公主的东西,是以特意出城去寺中求了这个平安符,愿公主日日平安,还望公主笑纳。」
我受宠若惊地看着手中的平安符,心下五味杂陈,很多人夸我美艳动人,愿我事有所成,但没有对我说,希望我平安。
我就是个罪人,平安一词,着实于我不搭。
王妃的态度即宋裴清的态度,我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亦胜了宋恪七分。
他们离去前,宋裴清再次提醒了我关于秦慕的事,他似乎对他怀有很大的敌意。
想起来,我也有好多天未曾去看过秦慕了。
往生蛊发作的日子将要到了,秦慕居然也没有主动找人传话找我。
小维给我端上了一碗莲花羹,又为我添了件衣,劝我仔细身子。
我摩挲着装着解药的白玉瓷瓶,心念着还是得去见他一见。
我知道他手中有北黎的虎符,既然他已经撕破了脸,那也可以通过解药威胁他,拿到北黎的虎符。
小维将空碗端了下去,我心下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看着我身上她为我披的袍子,摇摇了头,只当是我多想了。
秋末浅冬,接近十五的月亮格外的圆大,我踏着晚风走进轩竹院,正听到他在抚琴。
没想到他被软禁的日子,居然过着这么惬意。惬意得让我嫉妒。
我自然地坐在了他身边,看着他抚琴。
他原奏得高山流水却越来越急,铁骑突出刀枪鸣,宛若一副战场厮杀的样子,终于在我的炽热的目光下,琴弦不负众望地「啪」一下崩断了。
他微带缱绻地抬眼看我,月光下他的眸子格外的好看,但是我已经识破了他非本意的柔情,只叹着这美色着实诱人。
没缘由地,我突然感到燥热起来。
「殿下怎么来了。」他的嗓音和他的人一样冰冷,似是和冰冷的月光糅合在一起,从飘渺的远处传来。
「你瞧,马上就要十五了,本宫这不给你来送解药了?」我摇了摇手中的瓶子,稳住自己的心神,对他笑道。
我不知我今日究竟是如何了,这般燥热。
他没有伸手,淡淡道:「殿下想要什么?」
我嘻嘻一笑,我就是喜欢这种聪明人,一秒就猜中我的意图。
「自然是借你北黎虎符一用,」我狡黠地冲他一笑,「本宫知道的,那玩意一直在你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