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有多少人跟我一样被钉在在铁墙上,不知他们经历了多少痛苦,在这里,死才是解脱。
可是我不能死,宋恪和沈弋还没有去死,天下还没有太平,我还未为白府洗刷罪名。
当水流渐渐漫过我的头顶,我无力地将手攥成了拳头,感觉整个人就要往上飘,但是被铁扣制住了四肢,想要抬头喘口气,却又动弹不得。
我沉在水底,仿佛终生都上不了岸。
漫过我的不是水,是如潮水般的绝望。我在水中睁开了眼睛,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所有的一幕和幼时、和噩梦的中的情景重叠,只是这时没人会来救我,只有在水位下降的时候我能勉强喘上一口气。
肺似着火了一般疯狂地渴求着空气,我抬头向上看,只是无边的深渊。强烈的呼吸欲摧残着我的神经,我堪堪忍住,那熔岩燃烧般的折磨。
就在我快要妥协,吐出了所有的气时,冰凉的水迅速地散去,我如重获自由般剧烈地喘着气。
已经分不清我脸上的是泪痕还是水痕,每每濒死,每每回忆,四肢因恐惧抖到不行,我甚至觉得就算不被淹死,也要被回忆杀死了。
如此又往复了七八次,或者更多,终于在一个瞬间,我所有的意志崩塌。
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我偏偏遭遇不幸、遭人嫌恶、沦为棋子、倍受折磨?为什么我偏偏投胎到这个吃人的地方,为什么我只得和相爱的人相互算计,不得善终?
意识模糊间,有个声音告诉我,算了吧。
算了吧。
是啊,再反抗也活不了那两年,算了吧。
我就算死了,我想做的那些事,秦慕、初雲、楚河也会帮我做的吧,他们会帮我将宋恪和沈弋剥皮抽筋,会替白府洗刷罪名。
秦慕将得偿所愿,坐上那至尊之位,届时佳丽三千,子嗣绵延,就当是我送他的礼物,还儿时他对我的照顾之恩。
我希望他能记我久一些,不过这不重要,我本来就不觉得我可以在他心里待一辈子。
所有的空缺都会有人来弥补,只是可惜,他嘴巴太倔,我到死也没有几次从他嘴巴里听到爱意。
有太多遗憾了,我还没有见到母亲,竟到死也奢求着她能施舍我一个关切的眼神,可若是她看到此情此景,是否会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还有初雲和楚河,他们一定要好好的,替我看看江南的水、北方的大漠,带着自由之身,好好地活下去。
我是母亲的棋子,一切罪恶的源头,从哪起便该从哪终。
我放弃挣扎,任凭冰冷的水灌进我的口鼻,撕扯我的一切。
任凭绝望将我浸透。
「姐姐,姐姐?」我身处一片黑暗,有人焦急地叫着我,我四处张望,却只是一片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忽的出现一阵亮光,我看见了一张放大的人脸,不禁喜极而泣。
「慕哥哥,你怎么来了?」我以为是秦慕,放下了一切戒备,痛哭了出来。
那人明显得愣了一下,随后一只手掐住了我的脖颈。
「宋婉如,你给我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是谁。」那人愤愤地说着,手上却没施太大的力气。
我一阵窒息,剧烈地咳了几声,猛得吐出几口水来,那人忙收回了手,替我顺了顺气。
喘了几口气,发觉四肢依旧被禁锢得不能动弹,此刻也看清了眼前小贱人的模样,立马收住了眼泪,撇开了脸,骂了他一句「畜牲」。
他不理会我的怒气,捧起我的脸,揶揄道:「姐姐,我真没想到,你天不大地不大,竟然怕水。那我能不能算是例外呢,毕竟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知道你怕水的人。」
「我怜惜你,只淹了你几分钟,居然就这般半生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