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我的寿命已快走到尽头,你我心知肚明。
「说真的秦慕,我多希望你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多希望你只是利用我。」
虽然我没有丧失五味,但是我知道我快死了。
「我真的不想要皇位,我只希望你一辈子平安顺遂。」秦慕小心地擦掉我脸上的泪,紧紧地搂住我。
我抬眼看他,苦涩一笑,「你终究是北黎的太子,血海深仇,放不下的。」
「我不想要皇位了,秦慕,我好累啊。」
我知道,我的信仰崩塌了。
帝位从来不能成就谁,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一路上,只有不断地失去,踩在累累白骨之上,锻造天下太平。
朝廷里云诡波谲,暗流涌动,明枪易防,暗箭难躲。饶是在至高之位,仍是高处不胜寒,那孤独寂寞,将永生萦绕。
夺位之争中,分明没有赢家。
我不想继续了。
他没说话,只是把我抱得更紧了,那时我不懂他看向我时的缱绻与悲哀。
后来才知道,那是生死离别的悲怆。
有一死则必有一死。
他其实比谁都偏执,其实放得下血海深仇,只是放不下我这个荒唐可笑的长公主。
只是我不相信任何人,只是我不敢往那方面想,而明白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秦慕和小维是趁夜翻进皇城的,听他所言,城外早已集结了十一楼、北黎重军,而南黎也早以分为两派,纷纷对峙。
大军将于今夜子时攻城,宋恪等人,毫无胜算。
我和秦慕站在摘星阁的最高处,眺望着京城夜景。
暴雨初过,我这次没有见到繁华的夜景,没有见到万家烟火,俯视是一片黑暗,抬头是皎洁的明月。
今日竟是十五,满月之夜。俯观人事,支离破碎。
我们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再提黑心莲,没有再提生离死别,那是最后一层窗纸,隔得是生与死。
秦慕青丝散落,薄唇有些苍白,狭长的眉眼微微垂着,不看我,也不看月色。
我终于还是打扰美人沉思,跨坐在他身上,朝着他的唇瓣吻了上去。双手本不安分地游离着,却被他制住。
他接吻的时候鲜少有喘不过气的时候,如今却不受窒息推开了我。
他猛得又吐了口鲜血,微微喘息。
绯红的鲜血滴落在他玄黑的大衣上,只是将颜色洇得更深了,若非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什么旧疾啊,怕是他中了什么毒,怕别人发觉才专门穿得一身玄黑。
我急忙拿出帕子擦拭着他的苍白的嘴唇,他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向我的眼神似乎用尽了此生的缱绻。
我一直以为因为长相的缘故,他不管看谁都是这副表情,可是细细想来,也只有在我面前,他才是这副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