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来气,罗家主一拍桌子,怒道:“怎么跟为父说话的?莫不是有谢三郎在后面撑腰,你就飞了天?”
“这道理,阿父难道不是比我更清楚吗?”罗纨之忍不住呛
了回去。
因为三郎帮过他一回,所以他就次次在背后借三郎的势,混得风生水起。
说起撑腰,谢三郎给他撑的腰,并不少!
罗家主又重重一拍桌子,恼羞成怒:“住口!”
冯大娘子趁机道:“家主消气,九娘她不过是为月娘的事情担忧,这才语气冲了些,九娘还不快些给你父亲道歉,这一家人的,自然要互相帮衬,才能和和美美。”
罗纨之也冷静下来,她还想着要找机会让月娘脱离罗家,若此刻就惹恼罗家主,彻底翻了脸,届时被他处处刁难限制,反而不好。
遂顺着冯大娘子的话,软下声音道:“大娘子说的是,是九娘冲动了。”
她又对罗家主道:“请阿父莫怪女儿心急冒犯。”
罗家主也不想破坏父女感情,见好就收,脸色和缓道:“九娘还不知道,月娘这件事可大可小,只是那常康王相当难缠,一定要把这事闹大,不然以三郎的身份,杀个人算什么?”
他们刚来建康的时候,常康王的手下就捅死了罗家一老仆,最后不也无人追究。
在建康,人死了也跟一片黄叶从树上掉下来没有什么区别。
“人不是三郎杀的。”罗纨之咬唇道。
“谢家也是这样说的。”罗家主不紧不慢道:“所以廷尉监才要来问月娘。”
寒意砭骨,罗纨之直着脊梁,一字一字问道:“他们是要我阿娘抵罪?”
常康王紧咬不放,但谢三郎不可能认罪,廷尉司又要给交代,又不敢得罪谢家。
正巧事发现场还有一个人。
“家主可以为月娘作证,她的身子骨弱,断不可能杀得了贾侧妃,不过这样一来会彻底得罪常康王……”冯大娘子端坐,博山炉里袅袅暖烟把她眼中的计较都抹去了几分,仿佛真心为罗纨之忧愁选择,“你看,家主并非不愿意为月娘出面,而是这代价很大。”
若在一个月前,罗家肯定要左右逢源,不敢轻易站队,因为成海王与常康王孰强孰弱还没有分清,可现在皇帝有了子嗣,而常康王接连在朝廷损失了几名得力臂膀,就渐渐不足以和成海王抗争。
更何况有谢家这棵大树在后面,选择也变得简单起来。
罗纨之明白了。
真相其实并不重要,常康王更不在乎贾侧妃死的真实原因,他只是满心欢喜想要谢三郎陷入这舆论的漩涡。
即便是圣贤,也乐闻诽谤之言,听舆人之声1,是以对谢家三郎的议论远比普通事传得更广。
当初他们还在戈阳时就时常能听见来自建康,各种亦真亦假的传闻。
“阿纨……”门外忽然传来月娘的声音。
罗纨之连忙扭身,映柳扶着月娘进来,两人的衣帽上都沾了雪,润湿一片。
“阿娘你怎么来了?”罗纨之三步并两步走到她身边,扶住她。
月娘握住她的手,虚弱道:“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映柳望着罗纨之,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好像在为自己无力劝服月娘而自责。
“月娘,怎么能说是多余的事情,这明明与罗家息息相关,你也是罗家的人,九娘更是罗家女郎,难道还能分出个你的我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