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有人在廊下轻咳了两声,谢燕鸿看去,廊下立着个年轻的妇人,气质柔婉,那是谢燕鸿的哥哥谢月鹭两年前娶的媳妇儿,谢燕鸿的嫂子章玉瑛。
章玉瑛细声细气地朝谢韬说道:“娘喊我来找您,说让您看看后院那盆垂枝金心,不开花呢。”
当着儿媳妇的面,还是要给小儿子留面子的,谢韬松了手,“哼”一声背着手,回身走了。章玉瑛朝谢燕鸿笑了笑,谢燕鸿喜笑颜开,凑过去,朝章玉瑛说道:“好嫂子,我明天出门去给你淘些新的话本子来。”
章玉瑛朝他刮刮脸皮笑话他,转身也走了。
谢韬方才疾言厉色,谢燕鸿哪里敢正面回击,嘴巴上答应了,心里面有七八百个点子。
说是跟在身边,难不成竟甩不掉了?要是自己往后院去,长宁也跟着进内院不成?这么想着,谢燕鸿连忙抬腿就往内院去。长宁面无表情,只不说话,把谢韬吩咐的事儿做了十足,真的一步不落地跟着,要进内院了也不避讳。
侯府内院是不进外男的,冷不丁的有个陌生男子进来,路上碰见的丫头婆子都忙不迭地避开去,还有几个丫头不住地回头打量,长宁都像看不见似的,目不斜视,只跟着谢燕鸿。
谢燕鸿冷眼看着,心里说道,这难道是个木头不成?
谢侯爷正撩起袍子在后院侍弄那盆垂枝金心茶花,谢燕鸿连忙轻手轻脚绕开他,去找他娘。
侯夫人王氏已经布置好了晚饭等小儿子回来吃,王氏向来身体不太好,一年里有大半年都卧床,对小儿子是宠得不行。谢燕鸿见了娘,又要告状,谁知道侯夫人对这个故人之子居然也是知道的,和侯爷一般客气,招呼他一块儿吃饭。
满桌子的好吃的,谢燕鸿爱吃的片鱼脍晶莹剔透,摆成了一朵朵小花,还有八宝鸭、玉兰片、羊肉小饺子等等,让人看着食指大动。
谢燕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坐下来就要吃。
长宁却只摇摇头,问道:“有没有胡饼?”
谢燕鸿夹了一筷子鱼脍,惊得又掉回盘子里。侯夫人也是被问得一愣,不知道该怎么答。长宁却以为他们为难,想了想又道:“馒头也行。”
侯府里,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即便一时兴起要吃个馒头,也要片成一片一片,裹上牛乳蛋液细细煎香了才行。就算是吃白馒头,倒要八九个各色菜圃肉松去配,哪能想到,长宁要的就真的只是白馒头。
王氏做主,把长宁归到谢燕鸿院子里起居。
等谢燕鸿回去的时候,六安把长宁亲口点的白面馒头送过来了。馒头松软雪白,放在大瓷碗里,冒着热气。
谢燕鸿心里有气,他一想到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拎出来就觉得丢脸,丢大脸。
他故意大声说道:“这什么?侯府守门的都不吃这个。”
长宁像没听见似的,伸手就要接馒头。谢燕鸿更气了,上前一步,将那碗馒头抢过来,抢得猛了,馒头掉了一个在地上。雪白的馒头掉在地上,滚了一圈,沾了灰。
谢燕鸿一抬头,见长宁正不错眼地盯着自己,忙又把碗塞回六安手上。
“抱。。。。。。”他下意识要说抱歉,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还不捡起来吃?”
谢燕鸿虽锦衣玉食地长大,但从来没说过这么作践人的话。说出来了他自己先不好意思了,转身回房去了。
扒着窗户,他见长宁真把那掉地上的馒头捡起来了。这么高大的一个人,蹲在檐下,背上背着的家伙搁在脚边,捧着个大白馒头,三两口吃完了。脏的那个,他也仔细撕掉外皮,把干净的部分吃了。六安目瞪口呆,又跑去厨房拿了两个给他,居然也都吃完了,连一点碎渣子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