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他将脸侧过来,语气沉沉地问:“夫人回府后,究竟发生了何事。”
安夏一直低垂着首,将事先已经准备好的说辞全部交代了出来。
哪想世子并非那般好糊弄的人,他面露不悦,“朱大夫说她是急火攻心,导致呼吸不顺才窒息晕倒,你跟我说她是回来后觉得很累才晕的?”
世子的声音着实可怕,安夏实在吓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平日只要夫人在时,他即便冷着脸也没让人这般恐惧,现在安夏觉得自己仿佛是衙署在等着受刑的犯人,惊悚万分。
她连忙扑通跪地,回道:“回世子的话,夫人傍晚从衙署出来后便魂不守舍,心情不虞,回来后又在屋里哭了许久,说了一些奴婢实在听不清的话,奴婢怎么都哄不好,后来夫人是真的哭到晕倒了。”
安夏担心裴扶墨不信,又伤心地补充了几句:“夫人当时哭得很难过,奴婢服侍夫人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夫人哭成那般……”
裴扶墨闭了闭眼,覆在膝上的掌心缓缓收紧,心里同样酸酸胀胀被用力拉扯一般。
她哭了?为何要哭。
安夏一直低着头,她不知世子听完这段话是作何感想,但只要是个正常男人听到自己的娘子跟他分开后哭到晕倒,也该会方寸大乱心疼不已啊。
室内寂静,落针可闻。
安夏想了想,还是冒死悄悄抬眼去看世子是何种神情,她刚偷偷将眼神瞥过去,就见到世子脸色的确十分冷沉,但并没让她所想的那般痛彻心扉的地步。
好似一直在克制,隐忍着什么。
安夏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两人了,分明年幼时是那般纯粹的青梅竹马情谊。
可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导致现在变成这般,忽近忽远。
回想当初,世子分明自己放下狠话不愿娶夫人为妻,后来也不知为何,他很快又改变了主意。
可偏偏娶回来后又不像别人正常夫妻那般恩爱,但当她觉得世子和夫人不恩爱时,偏偏他们又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腻歪一起,况且昨日世子还特地休沐在家里陪了夫人一整天呢。
可谁能想到,今日同样的时辰,夫人却因为世子不喜欢她而伤心到晕倒。
良久,裴扶墨扫到江絮清轻微**的手指,他呼吸一滞,便道:“快,去将煎好的药端来。”
应当是夫人要醒了?安夏喜极而泣。
“是,奴婢这就去取药。”
不过片刻,安夏端着热腾腾的药进了屋内,她站在榻边踌躇不止,正要说她该负责给夫人喂药了。
裴扶墨便直接从帷帐内伸出手,将那碗还滚烫的药接了过去。
“你先下去。”
安夏犹豫了须臾,还是老实退了下去。
裴扶墨将药碗搁置在床边的案几上,温热的大手握住江絮清的手心,轻轻地来回揉捏了一阵,“若是醒了,就起来将药喝了。”
江絮清轻阖着眼,动了动毫无血色的唇艰难地道:“先搁那,我一会儿就喝。”
她的声音嘶哑干涩,有气无力,不如以往那般婉转清脆。
裴扶墨神色微变,呼吸不由沉了起来。
江絮清却浑然不觉,她动了动身子,朝里面躺去,留了个纤弱的背影给裴扶墨。
此行此举,裴扶墨又怎会看不出来,她这般逃避喝药,不过只是不想看到他罢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眼看着这碗药渐渐要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