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江絮清见过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过的许多面,他少时最是调皮捣蛋,性子也极其桀骜不驯且叛逆,他最不喜镇北侯对他的过分严厉,将对长子的期望尽数压在他身上,他也曾为了反抗父亲还离京出走过,离开之前还霸道的将她带上。
那会儿他才十岁,她也才是个七岁的小丫头,是两个分明离开了家人没有任何生存能力的孩子,可他仍是霸道得很。
“我不想再待在镇北侯府了,我想出去闯!但是你,也必须跟我一起。”
“为什么……我可不想离开我爹娘,你要走就自己走好了。”她气得杏眼挂着泪珠,霸道裴小九,离家出走还带她,她回去后定会被爹娘打屁股的!
果不其然,他们很快被裴侯爷的人抓了回去,两天后她去侯府看望裴小九,他被揍得都下不来地了,可仍是倔强得很,不肯认错。
再之后,她和裴小九意外寻到一处没人要的小木屋,以后每当他被父亲压迫得实在喘不过气来,或是情绪不好,他便会带着她来此处放松。
江絮清独自来到了赴约地点,正是位于城西几百米远一处极其不起眼的小木屋,四周围了一圈栅栏,小小的庭院内养了不少花花草草及野菜,远远瞧去倒像是世外桃源般。
庭院内,裴扶墨身着一身月白云纹长袍,逆风而立,衣袂偏飞,背影颇俱一股清风朗月之派,与他平日的形象大有不同。
江絮清站在门口,凝望着他背影许久。
裴扶墨似察觉到什么,转过身来,俊美的脸庞浮起恰到好处的笑容。
他朝她缓步走来,最终却是隔了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停下,“许久没来了,这儿的花花草草倒是吸收了天地精华,生长得很是茂盛。”
江絮清先是一愣,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满庭院的野花的确生长得极其漂亮,这种无须人每日打理的野花倒是比精心娇养的花儿更是坚毅,风里来雨里去也仍旧没有摧毁。
她轻柔地道:“很美的花,很坚韧的草。”
裴扶墨稍抿了唇,单手负于身后往里走,江絮清便提裙跟了上去。
实则这是个极其普通的小院子,一眼便能将景致扫尽,可他二人却不知为何看得极其沉醉,像是谁都不愿主动打破这样宁静的氛围。
江絮清的目光从那些花草中,慢慢游移到裴扶墨的身上,心里忐忑不已,裴小九究竟想做什么呢?倘若他直接问她昨晚发生的事,她反而还不担心了,可如今这样反常,倒叫她心生不安。
“我打算将这小木屋卖了。”
“过段时间应当会有人入住进来。”
裴扶墨淡声开口,简单两句话,便将江絮清打击的猝不及防。
“卖了?为何……”她嗓音发颤,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这是充满他二人回忆的秘密基地,他为何会卖了它。
裴扶墨转身,背影肃然挺拔:“实则我们长大后,这处也极少来了,若这样放着废弃,还不如卖掉,让没有房子的人能有住的地方。”
重点是这个吗……
重点是他为何能将他们的回忆这样轻易的磨灭。
难道这些过去的回忆,对他来说已不值得留念?
江絮清眼眶湿红,嗓子仿佛被哽住了般,久久无法发出一个字。
裴扶墨转过身来,唇角微提:“过两日待我们的婚事彻底定下后,慕慕,你我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更会有新的回忆。
他想抛下过去的一切,与她真正的重新开始,而不仅仅只是占着个幼时玩伴的竹马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