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人嘛,不同于一般的丫鬟,晚上要给老爷暖床的,只要主人家愿意给脸面,她就能很有体面。
但说到底,房里人没有啥名份,又不是姨太太或者二房,说到底还是个奴才。
老妈子只好含糊地说道:“她给老爷侍候得好,老爷太太都赏她,她得了那么多好东西,可不就体面起来了。”
珍卿简直如遭雷击,三观濒临碎裂。
李师父博学多识、清高傲岸的形象,在她的脑海里,都渐渐地破碎模糊,化成一片叫人遗憾的幻觉。
她来李家这半天,压根没听说,李家有什么姨太太、偏房之流,暗地里还高看李师父一眼。
想他做几十年的官儿,官场风气那么糟糕,老爷子竟有没有纳妾多娶,真是学问深厚渊博,人品也是大大地好。
没想到,这老爷子,拿这么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孩儿,没名没份地当通房丫头使。
直到来到东厢书房,重新看到李师父,仔细端详他几眼,无端觉得,比上午多了一点猥琐感。
哎,她上午刚拜了个师父,刚刚崇拜敬重得不行,到下午,就觉得不能直视他了。
下午,李师父继续教珍卿临摹《峄山刻石》。
珍卿学了二十个字的写法,时间紧张,没来得及多练习。
这一天,雪一直没有停,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雪。
她明天还要去上学,今晚必须赶回县城里。
师娘怕天黑走雪路会出事,下午不到五点钟,她赶忙叫家里车夫,给珍卿送回城里去。
这时候,雪路已经不好走。
珍卿听着呜呜的风,感受着潮湿的雪气,觉得耳边静谧,心里也安静极了。
她脑里转过许多头绪,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忽觉得,这里真是天地广阔,容得下各种各类的生灵,包括各色各样的人。
平常存下来的,积在胸中的一点郁气,好像莫名散去了。
下雪马车走得慢些,十里路走了两小时,到家里天已大黑。
而李家的车夫,还要趁夜赶回李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