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之前只有自动运转的微微声响,似乎是在维持某个平稳的阶段;但现在的它开始变化,似乎要开启下一个未知阶段。机器旁原本让人感到阴凉的温度开始上窜,原本残留在机器外壳的霜开始融化,最后蒸腾出薄薄的水雾,又化作水珠,依旧在外壳上密密麻麻地攀附。
尤利西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肯特少年已经兴致勃勃地再次上手。
他的衣服材料是特制的,可能是防水,蹭在可视窗上把那儿搞得一塌糊涂。尤利西斯只好也向前迈了一步,牵着肯特少年的手做好随时撤离准备的同时,也帮忙擦拭。
他的衣服吸水力强得很,三两下就露出了里面的场景。
隔着水渍,他看到了一个沉睡的人。
那也是个介于少年和青年间的人,棕发微长,已经盖过耳朵,贴在脸颊两侧,自然下垂;他脸色苍白,白得就像沉静的冰,虽然是才沉睡,神情却一点都不安详;他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上凝着冰霜;他穿着一身和少年肯特类似的白色贴身衣服,领口有着小小的九头蛇标志,左边的臂管因为没有“内芯”,空荡荡的。
尤利西斯的视线落在那张双眸紧闭的脸上。
他愣愣地看着,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熟悉这张脸。
他们从前经常一起笑闹,一起训练,又一起出任务;他们称兄道弟,还热衷于叫对方的外号。
他叫他猫仔,他叫他鹿仔。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了。
他们最后一次说再见的时候,彼此都还没成年。尤利西斯在西伯利亚的风雪中等待死亡的到来,听着对方用哭腔叫他的名字,直到
再也听不清。
他们都把那一次当做永别。
可就像尤利西斯见到成年杰森的第一眼就知道那是少年时分离的杰森一样,尤利西斯几乎也是瞬间就认了出来。
是巴基。
是尤利珍视的朋友。
是按照历史记载,和美国队长史蒂文·罗杰斯在执行最后一个任务的时候,因坠机被认定死亡的士兵——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
尤利西斯愣在原地,理智没办法将眼前的一切完美传递进脑海。
他有好几个理由告诉自己巴基已经死亡,可他没有一个解释能让他理清楚,为什么会在这儿见到巴基。
是巴基?
是真正的……巴基?
他还活着?可、可是,这是什么情况?
尤利西斯僵在那儿,大脑空白,麻木从胸口向四肢蔓延。他一动都不能动,只能呆呆、呆呆地盯住可视窗中的那张脸,看着眼睫上的霜白融化,成为水珠坠落;看着他脸上的冰白一点点褪去,染上一丝人类该有的血色,从冰冻的塑像一点点在人间苏醒。
他呆呆傻傻地看着,就连腕上的手环突然开始震动了都没有反应过来。
无声的震动循环了一次又一次,终于不再耐烦。
托尼顾不上答应过的“不随意打开”,他直接接通,嗓音低哑,透着股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