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乱如麻,只能虚张声势地骂。
他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看着她的眼。她亦能清晰地看到他近在咫尺的眸子,恍惚之间,她有种错觉,像是夕阳的余晖落在海浪上,浮光跃金,美不胜收,可转瞬之后,夜就升了起来,那片海再次成了深渊。
谢却山低声道:“南衣,你要知道,人心是很恶的。男人对女人的爱,也很廉价。”
他亦在说服自己。
男女之情,不过一己私欲,来得汹涌,去得也快。这是水中月,镜中花,美丽而无用,在这乱世之中,只能是徒增累赘。
他松了手,后退一步。
语气悲悯,再无情欲:“下辈子再投胎的时候,去做那鸿雁,也不要做劲草。”
她终于听明白了,他没有顾忌地展现这些秘而不宣的情感,是因为这个秘密会随着她的死永远埋在这里。
他不会亲手杀她,这源自他那么一丁点的怜爱,但他也不会让她活着,这是他的理智。
“谢却山,不要这样对我。”
她是真的慌了。当一个男人坦白了他的爱意,却依然准备杀你的时候,这是个必死无疑的决定。
她又忍不住软弱地哀求。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任何密不透风的死局里,只要能抓到一点缝隙,都会拼了命地往外挤。
哪怕这条缝隙,只是谢却山的怜悯。
“我不会再跑了,我发誓……我很机灵,我能帮你做很多事的。再宽恕我一次……现在的后果也没有很严重对不对?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她越说越急切,甚至开始口不择言起来,“我可以留在你身边,我可以做你的——”
做他的什么?情妇?侍妾?
后面的话却生生吞了回去,再也说不出口。
她终于发现有一些底线还是要凌驾于生死之上,比如爱情,比如身体。
那些写了无数遍的字帖中,藏着他教她的礼义廉耻,让她这一刻失了言。
他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怒意,他希望她不要说出口,过去那些真实的、灵魂相触的吉光片羽会随着她的话而跌入泥沼,可他竟也有一个瞬间恶劣地希望她说出口。
她沉默了,她的最后一丝可能梗在喉间,怎么都成不了音节。
谢却山头也不回地离开。
木门关上,牢笼终于成了牢笼。
他一走,她就被抛弃在了这个无人问津的小屋里。她在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被他宣判了死期,她只能这样,眼睁睁而又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的生命力会在寒冷的冬日里慢慢流逝,直到被活活冻死。
她试图撼动窗上的栏杆,但这间猎屋的建造是用来防狼群的,它的坚固远超她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