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平见他不知不觉间就把自己当成了陆贵妃的“家眷”,竟也心满意足起来,连对方骂他色胚都懒得再计较了。
不管怎么说,暴君心里还是有陆贵妃的。就算现在不接受他这个南楚帝的照顾,待他过几日扮做陆贵妃也许还有望再进这大门,见见暴君父子。
……
然而陆长平究竟还是低估了那暴君的决绝程度。
自那日一桌胡萝卜宴不欢而散之后,凡是他以南楚帝之名派人送过去的吃食、补品、衣物,都被暴君一概拒收。
谢玄元似是铁了心与他划清界限,平日里取用的吃食仅能最低限度地维持生活,生活更是简朴到毫无一国之君的样子。
就连近来天寒,陆长平差人送去的几张白狐皮和一筐银丝炭也被尽数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虽说南楚的冬日不似北卫严寒彻骨,但临近年关阴雨连绵,细密的雨丝裹挟着丝丝寒气透进屋中,这种无孔不入的湿冷反倒比北卫的干冷更加难捱。
陆美人下朝之后便这样望着窗外的绵绵细雨陷入了沉思。
他一直知道谢玄元是个狠人,不仅对别人下手狠,必要的时候对自己也毫不手软。若是就这样放着不管,说不定又要白吃多少苦头。
既然南楚帝送的东西谢玄元一概不收,那陆贵妃亲自送过去的东西他总不会再不要了吧?
无奈之下,陆美人当晚便又找出了放着女装的大箱子,随意选了一套在这个季节略显单薄的烟青色裙衫,一边换一边想着待会儿谢玄元发现他衣衫单薄会是怎样的反应。
既然那暴君不让人省心,便也让暴君自己也尝尝他这些天来又是担忧又是心疼的滋味儿。
只可惜陆美人和暴君抗争的小手段也就仅止于此了。一想到谢玄元那副惨兮兮的模样,比这更狠的手段他便通通用不出来了。
换好了衣裙之后,他仍是认认真真地重新为暴君选了好些养身的补品、御寒的衣物,收拾成几个大包裹。
夜中雨水渐稀,空气寒凉,陆陛下避开巡夜的宫人,身上挂着大包小裹地偷偷潜入了安置谢玄元的寝宫之中。
说到底,整个南楚皇宫都是他陆家的祖业,他所做的也不过是将自己的东西从一个屋子腾挪到了另一个屋子,可这过程中的惊心动魄,竟好似他在宫中做贼一般。
更为神奇的是,闻声前来接应他的半瞎暴君竟然也十分上道,不仅自发地为他望风守门,还颇有担当地主动安抚道:
“莫害怕,天塌下来有朕替你顶着,就是真的有人追过来也休想伤你分毫。”
陆美人听了这话,又想起自己这么多天一来用陆长平这身份所受的冷遇,不由得感动地一头扎进了暴君的怀里。
顶着南楚帝的身份,他就是对这暴君再好也都是另有所图。可一旦变成了陆贵妃,就连他在南楚皇宫里“偷东西”都有人替他顶着……
谢玄元被他扑得一个趔趄,倒退了两步方才稳住身形。
他正想数落那不懂分寸的南楚细作几句,冷不防便摸到了对方身上单薄的衣衫,还有衣衫之下温热的肌肤。于是那些还未出口的冷言冷语便硬生生地转了个弯,成了难得的“关心体贴”:
“你难道真有什么异装癖不成?外头这般寒凉,你就穿成这样来见朕?”
陆美人身强体健又有些功夫在身,自是不把这点冷放在眼里。
更何况那暴君身上分明也没几件御寒的衣物,修长单薄的身子正在他怀中不易察觉地瑟瑟发抖。冻成这副模样还在数落旁人,显得尤其没有说服力。
“臣妾不冷。倒是陛下……”
“朕也不冷!”
谢玄元从陆贵妃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摸索着重新掩上门扉之后,一双手略有些不自在地缩进了宽大的袍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