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越仍不死心,据理力争道:
“我南楚皇宫的御医医术高明,更兼南楚气候温暖盛产各类药材,不似北卫苦寒之地药材匮乏。长公主是我国陛下唯一在世的亲人,若在北卫有个三长两短,只怕有损两国情谊。”
谢玄元被连番纠缠,彻底没了耐心。他无视崔越的明示暗示,极冷地笑了一下:
“她既然已经嫁给了朕,就是朕的人,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朕指手画脚?还是说这一路上你们二人之间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私情?”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人这么不要命,敢给暴君戴绿帽子?若这南楚送亲使真的跟公主有一腿,那莫说是这两个人,今日在场听说了这件事的所有人只怕都难逃一死。
南楚的那两人不怕死,他们可都还没活够呢!
转瞬之间,含光殿中观礼的众人便都目光灼灼地看向陆长平和崔越,眼神中尽是恳求的意味……
那分明是求他们二人轻点作,别到最后拉着全场一起陪葬。
陆长平本也没打算在这里跟暴君鱼死网破,他眼看着形势朝着危险的方向越歪越远,满心想的都是如何稳住暴君。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在暴君和崔越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谁都不肯让步之时,一旁沉稳安静的陆美人果断提笔在纸上写道:
“崔大人,烦请你回去转告皇兄,我是自愿留在北卫的。留在北卫不为其他,只因我对北卫的谢陛下一见倾心,心甘情愿留在后宫之中常伴陛下左右。”
刷刷刷地写完这几行字,陆长平只觉得自己所剩不多的节操和人品也要被消耗殆尽。
他现在不仅仅是骗婚渣男,还是试图打感情牌攻略敌国暴君的渣男。
可是情势不等人,若不这么做,任崔越继续和暴君争下去,那么结果很可能是全场无一人生还。
陆长平才刚刚将纸递给崔越,便被顶着一张妒妇脸的暴君在中途截胡。
谢玄元苍白着脸,眼风扫过崔越和陆长平,冷嘲道:“朕倒是要看看,朕的贵妃和送亲使到底有何话说。”
说罢他没给这两人留面子,当众展开了叠好的纸张,一目十行地看了过去。
谢玄元原以为自己会被上面的内容气个半死,可是不知怎的他眼中到最后只剩下“一见倾心”四个字。
明明是民间烂俗话本里用了不知多少遍的词,可是有朝一日真的被人用在了他身上,他却很是受用,甚至心底里无端地生出几分喜悦和得意。
但谢玄元将这些情绪掩藏得很好,当他再次抬眸看向陆长平时,眼中只余下浓浓的讥诮与嘲讽。
暴君迈开长腿,几步来到陆长平面前,抬高了声音质问道:“你说你爱上朕了?那你说说,你到底爱朕什么?
是爱朕隐瞒身份将你强行掳回宫中?还是爱朕用你来要挟你皇兄?又或者你就喜欢朕这种杀人不眨眼的暴君。说真的,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谢玄元的声声质问偏激又尖锐,若真的有女子倾心于他,怕是不等他这一席话说完便会头也不回地哭着跑远了。
陆长平心道,若不是这一路上出了那么多始料不及的变故,他何至于站在这里羞耻地当众对着暴君表白?
谢玄元说的那些,但凡他爱一样,他就是真的脑子有病!
可是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又怎能轻言放弃?他硬着头皮,大胆地迎视暴君那满含恶意的挑衅目光。
陆长平的眼睛生得极有特点也极具欺骗性。大概是因为他那双桃花眼太过明亮清澈的缘故,乍一看仿佛无时无刻不在闪动着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