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行雪自己的两个小童子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他们最开始还挣扎一下,试图拦一拦。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二十四手呢。两个小不点最后索性放弃,笼着袖子杵在一边,帮递酒壶帮递扇,十分乖巧。
乌行雪一回头,看到的就是他俩递团扇的模样,直接气笑了。
这一笑之下什么待客之礼都不要了。
他把白玉杯盏往桌案上一搁,道:“萧免!”
那时候仙都之人提起他都称一句“天宿”,那是尊号。当面之下,甚至还要加一句“大人”,没人会以真正的“萧”姓叫他。
何况还是这种语气。
这在平常看来,应该算是“失礼”了。灵王自神木而来,天生天养,恣意惯了,没那么讲究。但天宿不同……
在众人口中,天宿冷俊锋利,从不与人亲近,应当是不喜欢“失礼”的。
可他听着这声“萧免”,依旧仰头喝尽了杯盏里的酒。他喉结滑动着,咽下酒液,这才转眸看向乌行雪,低低沉沉应了一声:“嗯。”
玉醑易醉,他喝了不少,眸色却依然如初,像冬夜冷冷清清的星。
“灵王恼了。”他说。
小童子一听灵王大人居然恼了,顿时变了脸色,齐齐仰脸看向乌行雪。他们团扇也不打了,一个个凝固在原地。没一会儿,黑葡萄似的眼睛里就汪出两泡眼泪来。
乌行雪:“……”
那十二个小童子团团围住他,揪着袍子开始掉眼泪的时候,他十分糟心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一把抓住了天宿。
天宿上仙刚从人间办完事回来,一身深沉皂色,袖口有烟金束腕。灵王长指搭在上面,显得更白更瘦。几乎看不出来这双手握剑时极稳,斩杀时利落至极。
萧复暄眸光半垂落在他手指上,过了片刻才抬起眼。
乌行雪笑得十分风雅,然后倏然一收,一脸木然道:“你还是别做客了。带着这些小童子,回你的南窗下去。”
彼时,灵王说变就变的脸与嗷嗷哭成一团的小童子们相映成趣。
萧复暄扫过他们,偏开了脸。
他眸光动了一下,很久以后乌行雪想起那一幕,依然觉得那是一个一闪即过的罕见笑意。
以至于那个瞬间他怔了一下,忽然开口问道:“你那日为何能认出我?”
萧复暄正要起身拿剑,伸手时顿了一下,转头看向乌行雪:“哪日?”
乌行雪道:“还有哪日。”
萧复暄反应过来:“玉阶上?”
乌行雪点了一下头:“对。”
萧复暄低沉开口:“仙都有几个灵王,为何认不出。”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错,可是……
即便仙都只有一位灵王,他们也从未碰过面。即便他从众仙口中听过许多次“灵王”这个人,哪怕说得惟妙惟肖也并非亲眼所见。
真见到了,依然要凭借那些特别之处去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