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于叶彤结婚十五年,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
刚结婚那会儿,他们俩都带着些戾气和不满,在外面虽然不会表现出来,但只要门一关,假笑的脸立马会耷拉下来,各自转身,各干各的活儿。
久而久之,再大的怨气也散了。再说,楚泉实在不知道该怨谁,明明先妥协的人是他自己,放不下的人也是他自己,要怨,楚泉也只能对着收件箱里那个刺眼的“新婚快乐”,怨人世无常。
结婚快一年的时候,楚泉还是特别不习惯睡觉时旁边躺了个人,他能看出来于叶彤也是这样,于是主动提出自己去睡客房。
于叶彤当然是乐意的,但让屋子的另一个主人抱被子去别的屋,总归是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她索性把灯打开,说:“行了行了,干脆都别睡,咱俩聊聊。”
楚泉吓了一跳,以为于叶彤是来兴师问罪的,但看姑娘表情还算和善,便也稍稍放心。
等了很久,楚泉只能听到日光灯电流滋滋的声音。而于叶彤,欲言又止地望着他,眉头是紧蹙的,似乎在思考什么。
正当时间久到楚泉以为她不会开口时,于叶彤突然说:“我知道他是谁。”
楚泉登时一身冷汗,就像心里最隐秘的、难以启齿的伤疤被人掀开,明明他什么亏心事都没做,此时却像被抓了个现行一样心虚。
爱是藏不住的,哪怕夫妻俩花了很大力气,想给外人演出一个还算体面的婚姻,可楚泉知道,他们的眼睛里没有彼此,可透过对方冷漠的背影,能看见另一段埋得很深、又不敢提起的往事。他们心照不宣地,从没聊起过彼此的往事。
“他没再联系过你吗?”于叶彤问。
楚泉听出来语气中并没有恶意,便坦诚地摇摇头。
“奇了,他倒是联系过我。”于叶彤没管这句话给了楚泉多大的冲击,兀自说着,“我估计,他是既不敢打扰又忍不住,给我发了一堆祝好问安之类的话,过了几秒钟又说发错了跟我道歉,打过去还没人接——我看号码挺熟的,美国号,是你平时老对着发呆的那个。”
楚泉一时间没恢复语言功能,被窥探到的羞耻和对婚姻的愧疚让他无所适从。
“没事儿,不用紧张,谁还没个秘密了。”于叶彤看他汗涔涔的样子,不禁笑了,“你有你的过去,我也有我的。实话说,咱俩结婚本来也不是个光彩坦荡的事儿。”
“至于那个美国佬——”于叶彤说,“我没有追究你的过去的意思,只是看你的状态不对,想叫你讲出来心里能舒服一点罢了。”
那天楚泉久违地哭了一通,平时他都是那个倾听者,对刘冬、沈拙清或李方潜都拿出一副大哥哥的姿态。
可此时,他哭得像个孩子,断断续续地说话。
“他是个天才,音乐天才他有绝对音感,会吉他、架子鼓、贝斯、钢琴,他会写歌会跳舞,他给我写过歌、唱过歌”
楚泉说着,能透过眼前帘幕看到几年前的b大,刘冬穿着很夸张的破洞牛仔裤,站在后台,蜷缩在昏暗的光里。
“他曾经爱穿裙子,穿红色尤其好看。可没有人懂他,没有人懂他你看过rent吗?我们把曾经的他比作anl。他遇到冷眼时会瞪回去他”
“可他没再穿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