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理思维的过程是沉默且长久的,对面坐着的男人没有打扰她,他在猜她等下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是“景医生”还是“齐小树”?
“骗我很好玩吗?”
他猜错了。涌上心头的懊丧和悔意如蒸汽翻腾,顶着心脏里供血的主动脉,令他几近缺氧,视线里黑色的斑块开始活跃纷飞。
“对不起,小晴,我之前是不想打扰你的生活。”
“你已经打扰了。”
路山晴在看到树蟒的时候已然想起来齐小树这个人,只要再稍微发散一下,就能联想到景逢棋自己也说过他是树蟒。
哪里有那么多巧合呢,都是蓄意的。
隐约察觉到另一个“自己”没有问出口的问题,是要留给她亲自问。她自然不会辜负这番好意。
“你的道歉我持保留意见,但可以给你解释的机会。”
“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问他为什么改名,反而问他叫什么名字,暗含了不想在旧事里纠缠的态度。
可这个问题偏偏起源于旧事。
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有些孩子是在爱与期冀中诞生。一个永久跟随自己的称呼,幸福的孩子往往不会对其生出多余的感慨,反倒是名字里没有这份用心的孩子会格外在意。
我是路山晴,山顶有晴空的山晴。
他听到小女孩这么介绍自己。
轮到他自我介绍时,只感觉张不开嘴。最后他说得简短,我叫齐小树,五个字。
敏感的人对任何事都敏感,哪怕别人是在玩笑。
有一次,叽叽喳喳的试验体小孩们在空旷场地里玩飞盘。飞盘被他甩得太高,不小心挂到树上去了,但树也很高,大家不敢爬上去捡。
路山晴自告奉勇,拍他的肩说要帮他。袖管一卷,手脚并用冲上去爬树。
女孩在孩子群体里很受欢迎,有人夸赞她捡飞盘的举动,也有人抱怨促使她去捡飞盘的人。
“齐小树,你都叫骑小树了,难道连树都不会骑吗?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捡?”
这话被耳朵很灵的路山晴听到,手臂和掌心带着爬树磨出来的擦伤,把飞盘递给他,随即走向说这句话的人。
“管好你的嘴。开玩笑的前提是对方要觉得好笑。”教训一句之后,又大刀阔斧地揍了那人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