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平日和煦如风的大哥哥,正仰面躺在床上,瘦弱的身躯显得僵直而无助,呼吸微弱,苍白的面孔上,透出一股隐约的青灰之色,两眼空洞无神,显得神思恍惚,气息奄奄。
“大哥哥……”叶清轻轻地握住那只血迹斑斑的手,轻声呼唤着。
床上的人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牙齿缺损的嘴巴嗫嚅着,却在颤抖中发出呻吟般的呢喃声,吐字不清,模糊难辨。
看着叶清那忧心忡忡的样子,一直站在一旁的齐老叹了口气,他一边收着药箱一边道:“好好跟他道别吧。”
叶清闻言一愣,她缓缓抬眸看向齐老,近乎乞求般开口:“齐老,你再想想办法吧,我求求你了……”
齐老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萧彧,对着叶清道:“孩子,我已经尽力了。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态,你好好陪陪他吧。”
说完,他吩咐完孔婷各种注意事项后,再次看了眼伤心欲绝的叶清,道:“他的内脏受损严重,出血过多,我与孔山主也尽力医治了,只是,他的伤实在太重了,是没有办法的了。他现在就吊着一口气,如果能说出话,那你便听着,看看他是否还有未了的心愿吧。只是,他现在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所以是没有办法回应你的。”
“估计,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
说完,再次叹了口气,提起药箱转身而去。
齐老来到门外,他抬眼看着夜空,乌云蔽月。
来到宣王府的这一年多,他看到了各种伤痛、各种离别,比以前在长鸣山的时候多太多了。
每次萧彧回来,都是大大小小各种伤,连同方星辰和郭开庭,都曾在生死边徘徊过数次。
后来叶清来到京都,也是各种受伤。
夏风吹来,吹散了些许乌云,那轮明月探出头来。
齐老转过身朝屋内望去,叶清低低的哭泣声传来,扰入耳中。
京都啊,天子脚下,却也是权力斗争的最高点,普通人进来都得脱两层皮。
“地上冷,坐到这里来。”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走远,萧彧来到叶清身后,将她扶了起来,让她坐到床沿。
“嗯。”叶清坐在床沿,手依旧不肯松开,她身子往下倾,在方泰晔耳边轻轻道:“大哥哥,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声音轻轻的,柔柔的,连带着丝丝哭泣的颤抖。
床上的方泰晔似乎有所耳闻,他的手指动了动,血迹干枯的唇角动了下。
阿圆眼尖,她擦了擦近乎流干的泪水,上前轻声问:“大少爷,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叶清闻言,立即抬手拭了拭眼角,将耳朵靠过去,以便能更清楚地听到方泰晔想要说的话。
屋内一片寂静,唯有方泰晔微弱的呼吸声。
“阿秀……”
那是方泰晔妻子周氏的闺名。
叶清立即抬头看向阿圆,只见她眼里除了悲伤,也是阵阵为难。
周氏就要临盆,如果此时让她看到方泰晔这般模样,恐怕对生产不利。
“大哥哥,嫂嫂快要生产了,我,还没告知她……”叶清只得低下头,在方泰晔耳边轻声说。
齐老说过,其实方泰晔已经听不到她们的声音,但她仍旧不肯放弃,想要让他放心。
“晔儿,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