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最终还是让了步,惩治了刚刚大胜北漠的顾将军,可是,再也换不回二叔的命了。
楚颐手指轻叩着桌面,忍不住嗤笑出声。
“顾丞相担忧儿子是情理之中,但是……”他抬眸看向少年,语调冰冷道,“你父亲一向狡诈会邀功,心思不用在杀敌收复失地,却只想着坐收渔利、加官进爵,如今功名富贵都有了,也该满足了吧。”
少年猛然抬头,死死捏住手中筷子,厉声道:“我不准你这么说我父亲。”
“你在命令我?”
楚颐忍不住冷笑。
他一向看不上这种投机倒把之流,虽顾将军也立下赫赫战功,可若非当年他心思不正,作为他副将的二叔又怎会死。
看着眼前人一袭白衣苍白单薄,少年满心火气强忍下来,将筷子使劲往桌上一搁,就要起身离开。
“坐下。”
楚颐冷声道,“你若是不好好吃完,下一顿就是猫汤了。”
少年脸上骤然变了色,死死咬住下唇看他,僵持了一会儿后,最终还是乖乖坐回了位置,重新执起了筷子。
饭桌上气氛一时凝滞,楚颐安静地用完膳,率先离开了桌子。
因身体过分虚弱,楚颐苍白得像是一页薄纸,他在侍女的伺候下洗漱好,又服了一副药,顾期年一顿晚膳却迟迟没有用完。
绫罗犹豫道:“主人,不如奴婢让他出去,您先休息。”
楚颐朝桌子处扫了一眼,知道他是有意拖延,倒很想知道这位顾家小公子在玩什么把戏了。
他懒懒靠在了软塌上,声音冷淡道:“你自去忙你的,不用管他。”
绫罗应了一声,令人将楚颐用过的药膳都撤下了。
烛火微晃,楚颐就着光慢慢翻看一本武策,绫罗忙里忙外半天,又急着亲自去小厨房照看后夜要服用的汤药。
屋内嘈杂至安静,顾期年一顿晚膳依旧没有用完。
楚颐身体需静养,平日房中并不习惯留太多侍女,此时不过一名安静侯立在旁,谨守着规矩目不斜视,看了一会儿书,楚颐的眼皮便有些沉重起来。
“世子,”侍女上前轻声道,“离下次喝药还有两个时辰,世子累了不如先去睡一会儿吧。”
正慢慢用膳的顾期年动作微微顿了顿,满腹心事地蜷起手指。
楚颐无力地点了点头,随手将书册丢在榻上,起身上了床。
侍女贴心地为他掖好被子,又将冷透的汤婆子拿了出来,一边灭了床边的烛火,一边轻手轻脚往外走。
与卧房相连的外间的小炉上,特意温了满满一壶热水,侍女换了汤婆子回来,又打算去更换即将燃尽的炭火。
顾期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侍女忙进忙出,直到她端着炭盆又去了外间,搁下筷子站起了身。
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犹豫了片刻,又往前走了两步,再停下,目光复杂地落在床榻上虚弱又苍白的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