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曦紧张地跟在后面,却始终落后一截,直到山林陡峭,前路狭窄,已被楚颐甩开了远远的距离。
那只鹿快速逃窜,被身后的马逼得避无可避,速度渐渐慢了起来,横冲直撞之下一头钻进旁边的山林中。
楚颐没有犹豫,紧紧跟了上去。
林中阳光被挡了大半,空气阴冷潮湿,野鹿脚下山石横乱,踉跄狂奔着,楚颐越追越紧,伸手扶住背上的弓,最后在距离野鹿六七丈的地方将马勒停,架弓上弦。
近几年间,他已很少用弓,距离最近的一次,还是和顾期年去庙中回来途中遭遇刺客那回,楚颐紧紧将弓弦拉满,因身体虚弱,手止不住轻颤,他冷眼看着眼前的猎物,手指一松,羽箭呼啸飞出。
箭矢疾如旋踵,发出轻微破空声响,霎时间,直直没入野鹿脖颈。
看着那只鹿猝然倒地,楚颐将手中的弓往地上一丢,下了马。
他扶住马鞍缓缓平复着呼吸,却忍不住剧烈咳了起来,胸腔牵扯之下,撕裂般地疼痛,楚颐紧紧蹙眉,苍白的脸上渗出冷汗。
楚颐紧拢着身上的披风,却抵挡不住寒意灌入衣袍,他踉跄着走到一棵树前,慢慢靠坐在地上,随手擦去唇角的血迹,看着不远处地面上轻微的人为痕迹,微微缓着气。
“很难受吗?”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询问。
楚颐抬头看去,不知何时顾期年已到了身前不远处,高坐在马上,正面色沉沉地看着他。
方才他明明未听到任何马蹄声,他何时过来的?
不等反应,顾期年已下了马,从马褡子内取出水袋,缓步朝他走来。
他目光依旧带着狠戾,想要将楚颐生吞活剥一般,语带嘲讽道:“都说那个沈无絮不可信,你偏偏不听,才几日功夫就又咳血不断,若你再如此不听劝,我就……”
“你就如何?”
楚颐眉头紧蹙,眼看他越走越近,眸光动了动,淡淡道,“那我听你一回,等回去就换掉沈无絮好不好?”
顾期年脚步顿了顿,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好累,起不来了,”楚颐懒洋洋靠在树干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来扶我一把吗?”
顾期年握着水袋的手指紧了紧,静静看了他片刻后,踩着地上厚厚的枯叶,缓步上前。
突然“哗啦”一阵枯叶轻响,原本平整的地面突然下陷,顾期年无意中踩到树前不远处的废弃陷阱,整个人摔了进去,一声闷响自陷阱中传来。
楚颐忍不住笑出了声。
方才他就发现地上细微的人为痕迹,怀疑此处有陷阱,而顾期年却只顾瞪着他,连脚下都未曾看清,好在自外看,此处陷阱至少已有二十年,在潮湿的林中,即便有兽夹或竹刺也早已腐烂成灰。
他撑着树干站起身,缓了片刻,才走至陷阱旁,居高临下看了过去。
顾期年坐在坑底,眉头紧紧皱着,身上沾满了枯叶泥土,很是狼狈的样子,他抬眸看了楚颐一眼,脸色黑得厉害,却好在没有发脾气的意思,起身试了试陷阱边缘,想要借力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