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往棚柱下搬来了一张小红凳放在自己身边,唐言章也懂了她的意思,只稍稍侧过身,半对着女孩坐下。
“谢谢小珩。”她眨眼。
“所以老师以前都吃什么?”洛珩环视了一下四周,旁边的同学无一不端起了碗盆预备听唐言章讲故事。
“嗯有什么吃什么吧。老师小的时候,过年的汤圆都要自己包,搓芝麻粉,糯米粉。一年下来,也只有大年三十那几天才能吃得丰盛些。平时都是粗粮,一点点青菜,见不到什么油水的。”
她指腹顶在不锈钢盆边缘,双眸如同潮湿的月。
“八十年代都已经这样了,再往前推,战争时期的军人、百姓,那是真的吃糠咽菜。”
三三两两的同学开始扒拉起自己碗里的饭。洛珩也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低下头,剐蹭着边缘较为干净的白米饭。
一位女生抬头:“唐老师,今晚有篝火晚会,明天还有电影看,你在吗?”
唐言章颔首:“在的。李老师有急事回去了,这几天我陪大家。”
“唐老师唱歌!”“老师表演才艺!”
学生顿时围着她起哄,将锅碗瓢盆敲得叮当作响,全然一副无所忌惮的模样。甚至还有几个女生开心到扒着她的肩膀与手腕,带着她站起身,要拉着她去小卖部买零食,。唐言章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做了个下压的手势,又竖起食指摆在唇瓣示意噤声。
“我看大家表演就好。”她弯眸,“对了,明天还要冷,记得多穿一些衣服。”
起身离开的前一秒,还特地碰了碰一旁衣着明显单薄的女孩。
像在提醒,又像是打了个专属的暗号。
洛珩远远坐在人群外,犯困犯得不知日月。
稀星夜里,宽敞的水泥地上有一团明亮暖融的篝火,被上百学生围坐空出一个舞台,俩大音响毫不遮掩地摆放在火堆两侧。
她昨晚守夜,熬到了凌晨两点,再回去睡又睡不着了。困意就是这样突如其来,分明耳畔和四周都是此起彼伏的欢笑与歌唱,时不时还有呼啸的风吹过。但她就是两眼一闭,虚虚隔开了那些外界嘈杂。
军训是没有干净可言的,大家都露天席地而坐。洛珩半撑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钓着鱼,半梦半醒间,她感受到有件风衣盖在了她的后背。
洛珩一下惊醒。
“一会儿有表演吗?”唐言章半蹲下身,膝盖没有触碰到地板。
“我没有。”
“那你跟我来一下?”唐言章幅度很小地朝教师宿舍偏了偏头,“有些事找你帮忙,我跟教官说过了”
她在一片沸腾声响中起身,踩着唐言章往前的影子,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触碰”她投下的阴影。
夜晚的集训营,除了水泥操场上的两盏刺目大灯,别的地方都显得有些乌漆嘛黑。洛珩的双眼还没来得及适应她宿舍里敞亮光源,就被女人轻轻搭住双肩。
唐言章微微躬身平视洛珩。
“眼袋怎么这么重?没睡好?”
女孩摘下了迷彩帽,头发被搅和得散散乱乱,几撮小绒毛从发顶冒出。过亮的光线让她敏感的双眸眯起,有些不适地揉了揉,半截生理性泪水蹭到了手背上。
“嗯。”
“外面风这么大,怎么都没带什么衣服。”唐言章将披她肩上的外套拢了拢,丝毫不介意套在了迷彩服外面,又伸出手,摸了摸洛珩垂在一边的细腕。
与她设想的一样,一片冰凉。
“宿舍太潮湿了,睡不着。”洛珩摇摇头,“我不知道这几天会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