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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微霜意识清醒、睁开眼时,已经是翌日的傍晚了。
幔帐垂落,但隔着影影绰绰能看见床边坐了个人。
兰微霜正想着这是哪个宫人这么大胆,居然敢坐在暴
君的床边,就听见这人轻声开口:“陛下?”
兰微霜一怔。
这胆大包天的人是谢淮清。
让人既意外,又不太意外。
兰微霜要起身,谢淮清扶他坐了起来,又倒了杯温热的水过来。
兰微霜慢条斯理喝了半杯水,然后抬眸问:“你怎么在这?”
谢淮清没坐在床边了,站着垂目:“本是想来找陛下要个非分的旨意,没想到陛下病了,臣非要进来留下,九思拦不住。”
兰微霜没评议什么,只心平气和地问:“想要什么旨意?”
谢淮清看着他苍白的脸,回道:“怕气着陛下,还是等陛下病好再说吧。”
“总比病好了却又气病一回要好,无妨,说吧。”兰微霜道。
大概是病了一场,心里郁结的那股气随着病气一起出了,如今醒来,再看到谢淮清,兰微霜波澜不惊了。
谢淮清沉默几l息,再度开口:“是……陛下,臣已经在馥城待了快一年了,国都虽繁华,但到底不适合臣,臣想年后回北境去,或者陛下安排臣去其他地方带兵,都行,可以吗?”
兰微霜没有马上回答。
谢淮清又道:“臣的身份,提这般请求,的确不知进退、得意忘形,但臣并无不臣之心,陛下。”
昨天回了定国公府后,谢淮清在院子里枯坐了一夜。
他想,能让兰微霜这般决绝,那不论兰微霜到底是否心里也有他几l分,都说明兰微霜已经下了决定,不会同他有将来。
既然如此,便算了吧。
谢淮清有纵然撞了南墙也不死的心,但不能看着兰微霜为了拒他于千里之外而去做本不喜欢的事。
都难受,何必呢。
可若是和兰微霜不能有结果,谢淮清也不想继续在馥城待下去,看着兰微霜作为皇帝,将来……要成亲生子的吧。
谢淮清想,是他张狂惯了,竟敢动起了以男子之身独占一国之君的念头。
兰微霜比他理智,起先也给够了他体面,是他非要太把自己当回事,惹得兰微霜只能动了真怒。
有哪个皇帝,经得起一个本就功高震主还不知收敛的将军,这般挑衅呢?他如今还好好的,已经是兰微霜格外宽仁了。
千思万想,终究还是只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