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周围一圈泛白,暗红色的伤痂边缘起翘。
“这些日子小心点,别一个不小心把整个伤痂揭起来了。”只是边缘开始掉痂,中间怕是还没好全。闻妹想想都觉得痛,一点不敢大意,“知道啦。”
善兰堂正式开张那日还挺热闹,不少百姓前来凑热闹,幸好闻妹有准备,在门前分发喜饼,就是在烧饼面抹上一点红,有喜庆又方便,这些喜饼都
是善兰堂里的妇人做的,
闻妹尝过味道还不错。
善兰堂里绝大部分是妇人,她们自告奋勇,和闻妹说可以包揽善兰堂内的洒扫做饭洗衣等活计,不用银钱,她们都能做。原本无家可归之人,如今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已经没什么所求了,只想安定的活下去。
闻妹挑了十个能干的妇人,提拔做小管事,分别管理不同的活计,“在堂内洒扫做活每个月也有工钱,洗衣的洗衣,做饭的做饭,要有定数,别抢着来,推推挤挤也不好看,堂内不需要这么多人,其余人我便安做工,工钱每个月抽两成到堂中账房,其余的自个保管。
“王妃娘娘,只需要抽两成吗?”有个穿蓝布衫的妇人很惊讶,她们都以为在这里吃住,赚的工钱得全部上缴呢。闻妹点点头,“就抽两成,你们现在手里也没银钱,待来日你们谁手里钱多起来了,想多给堂中一些,我也不拦着,这些账目由堂中账房管着,我不会收用
一分一毫。一个年轻些的娘子说道:“王妃娘娘,我愿意抽五成,我闺女也在堂中住着。”
闻妹笑容温和,“孩童由堂中养着,你们不必忧心,待过段时日,我会筹办私塾,无论男女都可以在私塾中读书习字。妇人们惊喜地交头接耳,在镰州时,能上私塾都得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她们这些无家可归之人的孩子居然可以上私塾,甚至连姑娘家也可以读书,真是因祸得福,众人都不知该如何表达感激之情,纷纷跪了下来给闻妹磕头,谢王妃娘娘大恩大德!”
“都起来吧,往后我会常来,不必动不动就磕头下跪。”闻妹抬了抬手,施完了恩,也得立威,“你们各司其职,谁若做得不好,我便会换人,咱们这除了孩童与年长者,都要尽到自己的责任,我丑话说在前头,善兰堂不养闲人,只想待在这吃饭可不行。”闻妹是做善事,不是当菩萨,她们都有手有脚,要是不干活只想着玩,闻妹也养不起这样的人。
“并且,大家都是历经苦难的,要互帮互助,不许倾轧打架,欺辱老弱,无规矩不成方圆,善兰堂中也有堂训,一会张贴到布告墙,账房管事会给你们念,你们铭记于心,一旦发现有违堂训者,便得受罚,严重者即刻逐出善兰堂。这还是第一个善兰堂,里面有近两百个人,要是规矩不立起来,迟早得乱,要是做得乱了,这就不是善事,而是祸害,所以闻妹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把丑话说在前头,免得将来闹起来,还当她是泥人好糊弄。
恩威并施,足将这些人唬得一愣一愣,连忙表着决心,“谨遵王妃娘娘之令,民妇绝不敢犯。”
有住有吃,还能让孩子进私塾读书,每个月只需要交两成的工钱,上哪找这样的好地方去,谁肯走啊,要是在镰州,举全家之力都未必能供得起孩子读私塾呢!闻妹又吩咐了一些事,直把嘴皮子磨破了,才安排完,让她们散了各忙各的。
她忙端起茶盏喝了两口润了润喉,嗓子都要冒烟了。
“王妃娘娘好气魄啊。”沈翊笑着走了进来。
闻妹扁了扁嘴,“我才知道原来这么累,这才开始呢,我怕做不好会变成别人的把柄。”
其实这事做得好未必有多少人记得,可做得不好,最容易引起百姓的怨气。
“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想得细致周到。”闻妹是第一次办这么大的事,总得摸索着来,方才沈一直在外边看着,见她赏罚分明,恩威并施,已有十足的派头,可以独当一面。“罗管家帮了我许多。”原本还说和如黛绮云一块筹办,可两人近来都不便,要不是罗管家,她一个人真忙不过来。沈翊上前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脸颊,“谁不是一点点学来的,能学到就是你的本事,可以走了吗?回去用午膳了。”“走吧,我也是有点饿了。”闻妹起身,握住沈翊的手,两人一同往外走。
闻妹在善兰堂靠门辟了一间厢房,进出都方便,燕王府的马车等在门口,沈翊扶着闻妹就要上马车。忽然从旁走来一个穿着石青色直裰的儒雅年轻人,“在下拜见燕王,燕王妃!”
两人回头看他,沈翊问,“免礼,有何事?”
年轻人自报家门:“在下孔文逸,定都人士,听闻燕王妃想为善兰堂筹备私塾,在下去岁方中秀才,愿教导这些孩童,分文不收。闻妹打量了他一眼,瞧他穿着,不像富贵人家的子弟,“在世为人,总得养家糊口,你若分文不收,岂不是白白耽误了你。孔文逸双手作揖,“在下双亲早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善兰堂管饭即可。”
“既有功名在身,为何不想着继续上进,报效大周。”沈翊挑剔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个陌生男子自荐,很难不让沈翊多个心眼。孔文逸倒是不卑不亢:“在下志不在官途,燕王妃开办善兰堂乃是大义之举,在下教导这些孩童,亦是报效大周。”沈翊看向闻妹,闻妹想了想,“难为你有这份心,你去寻周管事,登记名字住处,来日我开办私塾,便着人去寻你。”“是,多谢燕王妃。”孔文逸退出几步,不再打扰两人。
燕王府的马车走出一段距离了,闻妹才笑了笑,“真是打着瞌睡送枕头,我正想着从何处聘请私塾先生呢,有秀才功名在身,也足够教导这些孩子了。”沈翊抬手揽着她的肩,“我让人去查一查他,善兰堂里居住的妇孺较多,莫要混入了为非作歹之人。”“也好,图个安心。”虽然闻妹看着那人斯斯文文,不像个恶人模样。
善兰堂正式开办,闻妹的事就多了起来,忙不过来,她就开始让月露竹夏也参与进来,多少能替她分担一点。原先沈翊还说将来让善兰堂开遍大周,如今这才第一间,闻妹就要忙得脚不沾地了,不过万事开头难嘛。还真别说,定都城里有善心的人家不少,许多人慷慨解囊,为善兰堂捐助善款,闻妹想了一夜,想出了个点子,次日用早膳时和沈翊说了。“我打算在善兰堂前立个功德碑,将捐助善款之人的名字刻上去,他们做了好事,总得让人晓得,这样捐了善款的人家也更喜悦。”“你这脑瓜子转得倒快,”沈翊赞堂地笑,“一旦立碑,给善兰堂捐助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得了这些银钱,就可以给孩子们买文房四宝,供养个私塾也不
难了。”只是一个小小的碑文,但瞧着却有些名垂青史,流芳百世的意味,富贵人家不缺这点银子,却注重名声,别人的名字刻了上去,那他们也会不甘落后,争抢着捐助,怕是到时候善兰堂的善款要用不完了。闻妹愉悦地挑起唇角,一副求夸的模样,“我是不是很聪明?”
“聪明,妹儿最聪明了,”沈翊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还说办不好,这不是办得挺好,有声有色。”“一步一步走着也就不难了。”闻妹渐渐觉着如鱼得水,从前看起来不可能的事,现下也做得游刃有余。善兰堂要为捐助善款者立功德碑之事一传出去,果然捐助者络绎不绝,就连宁国长公主也来凑热闹,搬了足足一大箱子银两来王府,阔气极了。“殿下仁爱,妾身就替善兰堂诸位谢过殿下了。”闻妹喜不自胜,长公主一出手,后面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捐助。长公主拉着闻妹的手,爱怜地盯着她手上的伤痕,“功德碑这法子想得好,我可不得替你撑撑场面。”闻妹笑说:“多谢殿下疼妾身,是妾身的福气。”
长公主望着她,满目慈爱,“我今日来还有一事,我喜欢你这丫头,想收你做义女,你觉得可好?”